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77
正章20年一月,夏盈盈为皇上诞下皇三子,因她出身高门入宫资历也久,便连封两级为真贵嫔,为棠梨宫莹心殿主位。虽说真贵嫔天性率直,不谙世事,底下宫人难免有糊弄之意,然而她的贴身侍婢素素却是个有手腕的,不过几天就将棠梨宫的人管得服服帖帖的。皇上膝下可以延续血脉的皇子不多,是以也十分疼爱皇三子,更何况这孩儿比之前两位兄长更加惹人怜爱,每有人抱着就咯咯笑个不停。因着那双乌溜溜,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眼睛酷似其母真贵嫔,出生三日后皇上拟名为成澄。且以真贵嫔如今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封妃等也是指日可待,毕竟其父夏忠庆在朝中也是人脉广阔处事圆滑,不似杨肃。而说到杨肃,少不得谈谈这几日大周朝廷的一项风暴般的变故。杨肃的跋扈嚣张已经触怒了不少名门世家,闻人家虽因宁妃之故败落许多,可到底还是根基深厚,多少和他们有关系姻亲自然不会坐视杨家替代闻人家。小的比如孙溪桐,大一些的譬如符家和沈家,灵犀长公主驸马沈靖言的堂姑姑就是闻人家的媳妇。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被有心人稍一挑拨,就能掌控整个局势。于是在二月末,已经没有实权的杨肃被皇上以“肆意妄为”“滥用军权”等罪名夺职下狱,后面一系列的接手由于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军队也没有失控。新域有清河王予涵,兵部有闻人傅桥,史正国官复原职依然是都察院御史,唯独钟毓被弹劾贬至太子少师。不过他本人倒没什么怨言,只是贬职而已,皇上的信任和在朝廷上的作用才是最重要的。前朝如此,后宫里原本允诺的百日宴上封四妃也成了幻影,靖庄夫人杨婵并未被晋封,反而因妍贵人魏萱蝶告发她协理六宫时的一些纰漏被罚降为庄妃禁足思过。妍贵人本就住在翠微宫,她嘴里的话自然当得真的。事后又怕庄妃报复赶忙求了容妃董云如以惠柔帝姬周岁,且妍贵人检举有功二事为由向皇上请封,晋为从五品小媛迁到了别宫。春日既近,外面也暖和了不少,灵素被闷在昭阳殿好些日子,早就央求了符端倚要出去走走。枝条尚还光秃秃的,也不过上林苑宫人扎的绢花有些看头,然而匠气有余失了真花的天然之姿,一和旁边迎风待放的玉兰相比真真是相形见绌。这时节还有些冷意,太液池的湖水在慢慢解冻,化成了一块块漂浮的冰,对于寻常在那儿嬉戏的鹭鸶鸳鸯而言仍是太冷。灵素此时在前头活蹦乱跳,素日在皇祖母和父皇面前的稳重大方皆成了小女儿家八岁时应有的矫情俏丽。符端倚在后面微微感叹,若是在寻常人家她尚能一派天真,在帝王家她虽有锦衣玉食却不得不过早地长大,这是她身为帝姬的不幸。可是比起成浩,五岁的他已经和成淇上课,如今还是孩子,但在外面臣子的眼中,他们如今是开始真正展开皇子的角逐。而灵素却可以躲过,她不用为这事烦恼也不会感到太多的压力,这是她作为帝姬的幸运。走到了一半,灵素停住了脚步,拉着符端倚的袖幅,轻声道:“母后,前面是庄母妃的寝宫,儿臣想去看顺和妹妹和静修妹妹。”几番沉浮,杨婵虽不如含馨那般与她交心,到底也是一道走过来的。十数年来,符端倚怀孕时她也颇多照料,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何况……她细细沉吟,如今杨婵一倒,宫里最高的便是董云如。思及此,她嘱咐了品红回昭阳殿取些东西,只留晚雁陪自己先携了灵素往翠微宫去。因着杨婵失宠禁足,自采容殿至翠微宫都被笼罩在一片颓败之下,四周草木萧疏,原是该为今春开花做准备修剪的枝叶也是懒散散地耷拉着。真贵嫔住进了莹心殿,魏小仪也迁去了万春宫,出来相迎的只有杨婵的贴身宫女兰晴。自杨肃下狱,庄妃失宠,这采容殿就没几个人来,乍一见到符端倚,兰晴当即红了眼圈,“奴婢给皇后娘娘,灵素帝姬请安,娘娘吉祥,帝姬金安。”这兰晴既是一等大宫女,然而衣衫简约,头上发饰也不过一二,可见庄妃这儿并不好过。符端倚不由蹙眉,“庄妃呢?”兰晴轻轻摇头,“外头杨大人出了事,娘娘知道后当即就病倒了,如今又有不少闲话弄得病情不断反复。”宫外有股子酸苦的药味,翠微宫的太监小于子正看着风炉上的药罐子“咕噜咕噜”地熬着药,旁边坐着个着半新藕荷色绫子袄的小女孩儿,外罩了青缎绣花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底下则是葱绿撒花夹裤。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脸儿圆圆颇有几分喜庆,此时正和小于子一块等着药熬好。见了符端倚,忙起身按着礼数规规矩矩道:“顺和给母后请安。”庄妃失宠,可怜顺和帝姬小小年纪也要被牵连,符端倚不由想起当年符家被污蔑时,自己和灵素的处境,对于顺和帝姬便也颇多怜惜。和声叫她起来,便问起她母妃和妹妹静修帝姬。“多谢母后关心,前几日亏得母后遣了凝姑姑姑来,不然静修妹妹已经快饿死了。还有之前的两株参和阿胶,顺和代母妃谢过母后。”说罢又是敛衽深深一礼,言语间几颗泪珠便滚了下来。旁边兰晴亦是含悲含凄,哽咽道:“是啊,底下的人总是捧高踩低,欺我家娘娘家族败落,故意克扣乳母三娘的吃食,害得三娘奶水不足,饿得小帝姬整日啼哭。”符端倚神色复杂,摸了摸顺和的脑袋略作安抚,转而看向灵素。小女孩儿回头看向自己的母后,只是安静地躲在她裙后仿佛羞怯。不作言语,她径自踏进殿内,连这里都是熬药的苦涩味道,除此以外还浸满了一种腐朽的味道。算算杨肃下狱的时候,也有一个多月了,只是没想到仅一个多月翠微宫就衰败成这个样子,可见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重纱掐金卍字纹的暗紫广袖带起几缕风尘的意味,寝殿深处庄妃歪在血榉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上哄着静修帝姬,她神色悒悒,连唇都是蜡黄的尽显憔悴。可是静修只是扁着嘴哼哼唧唧的,让庄妃心急又无可奈何,转首见皇后来了,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然而终究是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晕厥了过去。这可吓坏了兰晴,当即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扶住了庄妃,这时静修又呜呜咽咽地哭闹起来。顺和听得里头动静儿,一路小跑过来不小心反而跌了一跤,顿时翠微宫是乱糟糟一团。好在有符端倚在,她忙唤帝姬乳母三娘进来哄慰静修帝姬,又叫晚雁去太医院请邹太医。灵素也是个懂事的,支使着小于子一同安置了顺和在偏殿给她上药。兰晴死命在庄妃人中上掐了几下,须臾,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方才幽幽醒来。见符端倚在旁,沙哑着嗓音道:“皇后娘娘,臣妾好怕。”符端倚握住她的手,发觉原先丰腴圆润的杨婵已然消瘦得连颧骨都明显了,整个人正如帘卷西风后的黄花,哪里有当初她娘家得用,又初初有孕时的风姿呢?帘幕后的梳妆台上放置着当年皇上亲赐的鎏金碧玺嵌石榴花样发钗,隔着这许多距离仍能瞥见一两点珠宝的光辉亮点,然而在萎败颓然的采容殿中显得同样的晦暗不明。犹记得那年中秋,怀着身孕的杨婵不过是盼着坐上一宫之主的位份,届时又有子嗣傍身便也是安稳妥当再无可求了。只是那般简单的愿望,在寂寂深宫中不断揉磨,也渐渐被撕碎成残齑了。她和缓道:“庄妃不必多心,好好养病,到底帝姬年幼,乳母再好也不如亲娘贴心。”庄妃攥着被角,忍不住含泪凄惶道:“娘娘是个明白人,臣妾……已经是不中用了,怎样都好。只是怕牵连到顺和和静修这俩孩子,她们还那样小,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的,顺和还有静修那样乖巧,大人的事不会和小孩子有关,庄妃只需放宽心调养身子就是。”符端倚亲自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原是要劝她安睡,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庄妃面色苍白,泪眼婆娑,身子痉挛般地哆嗦着,“不,不,臣妾听说了,她们在说慕容华妃。前朝的华妃就是父兄皆斩,满门流放,后来连华妃都被赐死了……”符端倚一把握了她的嘴,此事涉及前朝宫闱旧事,与太后有关的,宫里皆是三缄其口,无论是有关温裕皇后还是鹂音贵嫔。衾褥帐帷色泽暗淡,只能看见小指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上清冷的幽光,“宫中奴才总爱嚼耳根子,空穴来风当不得真,庄妃当信皇上英明。”然而这话是用来骗庄妃还是偏自己呢?信,呵,含馨那般地信他爱他,最后得到是什么呢?不想庄妃爆发出一声短促却如杜鹃泣血般的哭啼,指甲几乎掐进符端倚的肌肤,断断续续地抽泣道:“臣妾也想信啊,可是臣妾做不到,臣妾每晚做梦都梦见哥哥她被杀了。为什么?臣妾的哥哥做错了什么?他和臣妾的父亲为大周呕心沥血,开拓疆域!臣妾的父亲已经死了!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杨家啊?臣妾帮皇上劝过哥哥要收敛了,可为什么皇上还要杀臣妾的哥哥啊……”她的话语像是破碎的剪纸,杨肃的事已经让她彻底崩溃了,突然间的打击令这个原该在宫里安分服侍皇帝的女人陷入了惶恐和怀疑。或许这就是作为宫妃的悲哀,符端倚耐心地听着她哭诉,女人的命被她们的夫君和身后的家人所左右。哪怕出尘如含馨,爽快如杨婵,都无法挣脱这个世道所带给女人的沉重桎梏。“打从一入宫,臣妾就知道皇上是因为要安抚武将才被选入宫里的,也不敢妄想能怎样出人头地。这么多年了,臣妾虽然有嫉妒过容妃圣宠优渥,却也掂量过自己,没那个本事也不敢乱蹚这浑水。有什么委屈,只要不危及我身家性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也算了。打落了牙齿活血吞,在这宫里谁不如此?三寿宫的老太妃们也是这般熬下来的,苦归苦,几十年下来总是保住了性命。可事到如今,娘娘告诉臣妾这哪儿还有另一条活路?若真和那慕容华妃一般,臣妾的孩儿可怎生是好?”这许多年的事,庄妃未必毫不知情,只是明哲保身总在装糊涂而已。印象中的杨婵总是随和宽厚的,极少招事,但是在白日的说笑后深深的寂寥和软弱,有谁知道呢?她也是个明白人,懂得在宫里过活的规则,可到头来居然是这规则把她生生逼到这个田地。果真在这千重深宫里没有一条活路吗?符端倚的目光从殿中望向方寸碧蓝,四四方方框死的天空有着禁锢了的压抑。符端倚絮絮地安抚着她,试图稳定她的情绪,直到晚雁带着邹太医来了。邹太医年纪虽大,但医术不逊太医院首卫太医。诊过脉后先开了一副宁神汤,又看过了静修帝姬,因其夜啼易惊兼偶有痾呕吐乳症状便开了保婴丹,每日一次,同时忌食生冷荤腥,油腻燥热之物。待兰晴服侍庄妃喝下睡后,符端倚问起了庄妃的病情。老人写下了方子,答道:“庄妃娘娘乃是心气虚弱、虚火内扰所致的心悸善惊。娘娘且看她面色萎黄少华,平日大概也有夜寐不安动则出汗盗汗的症状,其实多是心病。得叫伺候的人晓得,心脾相生,有云‘子能令母虚,母能令子实’,宜食生津养阴安神之物,切忌生冷滋腻之物,静养最好。”说罢,笔下方子也写成了。远志一两、人参一两、白茯三两、菖蒲二两、琥珀一两、天花粉一两、郁金一两、贝母五钱、瓜蒌五钱,上为末,姜汁、竹沥为丸,如绿豆大,朱砂为衣,制成安神定志丸每服两钱即可。他又道:“过几日便是春日浮躁,假若庄妃娘娘火盛,怕还得加黄连一两。”“由你来治多久能好?”符端倚淡淡问道。邹太医捋着胡须,沉吟一二,只得拱手道:“微臣不敢鲁莽推测,庄妃娘娘体虚乃是心病所致,假若患者自己心结不解,臣亦无能为力,反会使病情反复。”庄妃的心结多半在家族上,符端倚虽和她交往不深,可想起昔年符家逢难时也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之感。转念一想,杨肃获罪一个多月,可如今也只是被关在刑部大牢,庄妃也只是被降了位份禁足,以皇上行事不会做无用功,想来这便是到头了。方才庄妃自比前朝慕容华妃,却忘了她与华妃最大的不同便是她育有两位帝姬且和善无争。就算杨家一朝消散,依着当初璟贵嫔之事太后的态度,也定不会牵连到庄妃母女。这时,品红带了方才她嘱咐的滋补之物,她对兰晴道:“凡事尚有变数,好好服侍你家娘娘。”又叫晚雁抓了把金瓜子赏给邹太医,这才带灵素走了。一路上奇石怪木假山叠嶂,灵素满心兴致都在寻觅着早春第一末新绿,清秀可人的小脸上天真烂漫。后面符端倚慢慢跟着,看她虽然拿娇爱嗔,可是举手投足间已是有了天家帝姬的威仪沉稳。仿佛还是昨天,她小小的一点,粉嫩柔软的小手还会抓着她的手指摇啊摇,会抱在凝姑怀里吵吵嚷嚷地要看弟弟,转眼间居然这样大了。符端倚微微侧目,“灵素,你怎么想到要以母后的名义给你庄母妃送东西?”灵素歪着脑袋笑得像只小狐狸,“皇祖母教儿臣的啊,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皇祖母说其实应该是知道如何笼络人的才是得道者。”她拉着符端倚的衣袖,奇道:“不过母后是怎么知道是儿臣做的呢?”符端倚轻笑道:“母后的话该是遣你晚雁姑姑。不过与人交往,虽有目的也得带着真心,否则雪中送炭再好终显得做作。”灵素点了点头,“儿臣记着了。”看她认真的神色,符端倚心中既酸楚又欣慰,毕竟她才八岁,还是该倚在爹娘膝头撒娇拿痴的年纪她已经要开始想这些人脉关系。庆福帝姬比她大了两岁,却远不如她心思深远。她又想到了顺和,也不过六岁,因着庄妃失宠也是早早地长大了。这些凤子龙孙,他们究竟是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算起来总是模糊的。其实很多年以后她才发觉,宫里的人,无非两种,已经腐烂了的,和正在腐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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