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64
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九菜十八食,其中有她喜欢的菜包鸽松和抓炒腰花,也有为宁心安神用的党参茯苓粥。面对漫漫的御膳,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两三口便叫他们撤了去,赏给昭阳殿服侍的宫人了。晚雁担心她的身体,便叫小厨房做了冰糖燕窝粥,端到她面前劝慰道:“小姐别伤心,多多少少吃些,才有精力想法子化解贤妃娘娘的的冤屈。”符端倚攥紧了手,脑中忽然是纾润凛然的眼神,心下一寒,只听“咯啦”一声,竟是将寸长的指甲折断了,余下的指缝间隐隐见血。她感觉不到疼痛,摆手让晚雁将粥放下,起身道:“服侍我更衣,去披香殿。”晚雁惊讶道:“小姐现在去?可是贤妃娘娘方获罪……”“我知道。”符端倚将一整天下来有些松散的发髻拆了下来,梳成家常一些的圆滑平髻,缀上一两个宝石珠花。又唤品红拿了件镶青白福寿貂皮湖蓝缎子氅,“我必须得去,不然……只怕再见不到含馨了。”自古以来,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在宫里是尤为明显,甚至拜高踩地更是见怪不怪。别看贤妃只是下午获罪,可是整个披香殿已经显出颓败的死气来,就连这乌蒙蒙的月华都难以照及。披香殿位置偏僻,孤零零地杵在上林苑中被摧花折枝的狂风肆虐,摇摇欲倾。几盏萧疏的昏黄灯盏亦是时明时灭,仿佛薄命红颜悄悄吐尽的气息,摇曳无定。鼻端无意闻见飘渺悠长的馨香,能看见当年闻人含馨入宫时纾润命人移栽过来的玉兰树,尽管这些日子阴雨薄雪不断却也顽强地吐露出玉白凝脂般的花苞。然而纤细的枝干在风中柔软易折,要逃过残冬的摧残谈何容易?一路走来披香殿竟然半个人影也无,而闻人含馨一向清简安静,不喜奢靡,是以殿中只见轻幕素纱层层掩映,肃静地裹着那个苍白的纤弱女子。一头长发已经拆成墨色瀑布,软软地披在肩头,卸下了淡漠的外壳,她只是一个需要人去疼爱怜惜的女子,这样看来那背脊便是如此的孱弱纤瘦。她应该是哭过的,脸上默然的两道泪痕有曲终人散的寂寥杳然,符端倚见过女子的哭泣,梨花带泪、凄楚动人、声嘶力竭、悲痛欲死……可是不曾见过如同闻人含馨这样无声的任由泪水肆溢,然而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都没有,空洞得仿佛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闻人含馨听得门口响动,转过头来看见符端倚站在那儿,不晓得多久了。她脸上泪痕未干,却是轻轻一笑,单薄如蝉翼经不得任何力量,“你来了。”开口时才发觉声音有些嘶哑,自己也是一惊,也不过瞬间便自嘲地摇了摇头,仿佛在笑自己如今怎样都不会被在意了。“我该叫你什么呢?娘娘?端倚?还是符姐姐?”她眸子中闪现一点疑惑,似乎真的只是为一个称呼而苦恼。素色的唇瓣没有染胭脂,泛着薄似脆纸的青白,一张一阖吐出的字语更像是干涸的珍珠,失去了庇护的蚌壳。披香殿今日格外清寒,殿中也没有生炭火,说话能呵出温热的白气,在幽暗的披香殿中看不清对方的脸。符端倚略低了下头,“还是叫我符姐姐吧,我本就痴长你两岁。”她顿了顿,想到她选秀那年,闻人含馨微微颔首为礼,轻声道:“符姐姐好。”当年的闻人含馨姿容秀丽,她在闺阁时也听说过,闻人家的大小姐生得标致,得太后喜爱是要进宫做主子娘娘的。“是啊,你大了我两岁,甚至大了皇上三岁呵。”她没有任何遮拦地说出这段话,倏尔又轻轻一笑,“没有见过我这样失礼吧,不过我不怕,反正我是将死之人了,还怕什么呢?不,从他不要我的那刻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符端倚心下恻然,轻轻握住了闻人含馨的手,惊觉她手指冰冷透骨,“说什么话,所有人都知晓你是被冤枉的。”她环顾四周,不由道:“皇上并未废去你位份,披香殿里怎么连炭火都不生呢?那些服侍的宫人呢?都哪儿去了?一个个也开始躲懒!”闻人含馨手中把玩着桌案上的细纹玉钗,通透润泽的羊脂美玉被琢磨成古拙的样式,她位份如此之高,然而簪戴的饰物总是简约清素,“宫中见风使舵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谁不知道披香殿已经是冷宫了呢?那些炭,燃着也不过是让我死前好过些,罢了罢了,我也不想自欺欺人,既是走到尽头了,清寂和温暖又有什么区别呢?”晚风自万代长春花漆窗绵绵穿过,拂开层层叠叠的绡帐纱幔,曾经以她出身高贵,那上面总是用上百彩丝金丝斜绣而成的鸳鸯贵子图如今只剩了黯淡零落星点。她扭紧了垂落至膝上的衣带,将自己的猜测细细道来,“那个帕子是她们设计的,对不对?她们故意放进你宫里,好栽赃嫁祸,只是我不知道董云如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得到刺客的巾帕,而且串通小卓子来出首告发。”符端倚蹙紧了黛青蛾眉,幽幽道:“那是我命我宫里的观蓝去接近鸾鸳殿的芍药,从她屋里找到的,一开始就留在了昭阳殿,只是真没想到……”她咬紧了下唇,沉思片刻道:“或许从一开始钦天监说勾陈经天,气冲紫薇时,她就在谋划了,甚至燕夷刺客行刺她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如此,那么芍药被杀害也是她一箭双雕,既摆脱了鸾鸳殿的嫌疑又借机除掉了身边的眼线,说不准之前观蓝从她那里得到的所有消息也都是董云如故意放出来的。”闻人含馨颓然叹息,“我们都失算了,难怪她前些时日那样安静。如此,即便不能一举扳倒你,也可以……也可以借皇上的手除掉我。”她双手覆面,无奈道:“为什么偏偏是皇上……为什么?”她的眼角有一丝晶莹,只是将坠未坠宛若一滴透亮的水晶,饱含了近十年的凄清寂寞,和比那更长的爱恋痴迷。而到了如今,只一字字奏成了谁也听不见的绝唱,如一滴墨水晕开在披香殿的如华月水之中,轻轻荡漾出越来越淡的如烟如雾婉转凄迷,似乎一段切切低泣。她含笑凄微,声如梦呓,“我和皇上是自幼的情分,那时先帝刚驾崩还是平阳王摄政的时候,太后经常派人接我进宫陪她说话。偶尔会遇见皇上,他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高大,只是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孩子,太后告诉他说‘这是闻人大人的大女儿,叫含馨。含苞待放的含,馨香祷祝的馨’,虽然他很平静地说免礼,可是我看到他脸红了。”她在腰间比了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而孩子气,泪水剔透而落,“你们从来没见过他曾经那样小过,他当年还是个孩子。”“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入了宫,我要做他的皇后。这样就能陪着他长大,看他成熟,做父亲,看他慢慢变老,然后做家翁。百年以后也可以和他相守,我晓得女儿家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可是我总会想,那时我才多大?是最爱做梦的年华,我想,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哪怕那时他只是个孩子,我仍是希望他能像喜爱妻子一样,对我有一些怜爱。”符端倚无言以对,她第一次见到纾润时,是进宫有一年了。纾润召她伴驾侍寝,那时他已经是个标准的帝王,带着难以猜测的深意和森严。尽管她年长纾润三岁,又是他的皇后,可更多的时候她和纾润只是遵从着君臣之道。她眼中的纾润即便有瞬间的迷茫,更多的时候也是帝王的高大遥远,诚然她极少同闻人含馨那般,那样地看过纾润。披香殿里火烛不多,只有闻人含馨面前的两三盏朱雀翘首衔灯,斗亮的烛光在一片昏寐中曳曳跳动,霓华纱上点点橘黄仿佛燃灼的火焰,罩上虚渺的朱红浮影有种不真实的猎猎飞焰。外面下弦月的朦胧流华包住那点炎焰,似乎能渐渐湮灭那点不甘挣扎。眼泪顺着闻人含馨的脸颊滚落,越来越多,潸潸而下仿佛天上掉落不尽的雨水,她依旧笑着,寒镜清辉中抿出残缺的弧度,“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我想过要做皇后,因为那时唯一可以和他并肩的位置,可以完完整整和他走过一生的位置,哪怕百年后也能和他一座陵墓厮守余下的千秋万载。可是他选择了你……在他心里,只有你有这个资格……”符端倚心下大颤,只觉得混乱不堪,她捉住了闻人含馨的手,声音亦是凄厉,“不对!他不过是因为我不会规矩得像个傀儡,才选择的我。他要的不过是个没有自己的感情,执掌六宫、母仪天下的工具而已!”闻人含馨难以置信地牢牢看住她的眼睛,反扼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女子爆发出来的力量,“工具?符端倚啊符端倚,你何其糊涂!你和皇上……何其糊涂!”“你以为我很喜欢和你交好吗?每当我看到你,我都只会想到他舍我取你,我都会想到如果没有了你,他会不会愿意对我好一点。可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你,我处处帮你,因为皇上那样重视你,如果你真的出了事,皇上会伤心至死!”“我不愿意承宠,宁可独居上林苑这一角,是因为皇上他早已把一颗心全给了你,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去乞求他残剩下的那一点点怜惜?倒不如我一个人,可以干干净净去想着他,念着我们最纯粹的那段日子。”“可是如今他决定用我来换你的平安……”闻人含馨面上泪水肆流,再不复她一直以来的清傲孤高,只有彻彻底底坠落尘埃的凄苦和哀怨,“在皇上心里,你远比我重要的多……”她凝睇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洁白玉兰,点点雪白即将吐纳芬芳,只是……今年的玉兰开得再好,在错的地方也只能薄命陨落埋葬尘泥中。半响,她长叹一声,话语里有着深深的疲倦和自伤,“我是不中用了,只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可好?”“你但说无妨,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此次我是在劫难逃了,可是我二妹乃至我家族不能因我而蒙羞,他们为大周尽智尽忠着实无辜,请你护我族人周全。不求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望此事不要牵连他们身家性命,老幼妇孺皆能衣食无忧,含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她提裙深深一拜,被符端倚连忙扶起,含泪道:“含馨,你我不必如此,你放心……”正此时晚雁在外面低声道:“小姐,小舒子来报道皇上已经在去昭阳殿的路上,还请小姐快些回宫。”闻人含馨凄惶笑道:“缘尽于此,请你好好陪着皇上,宫里那么多人,他却是最孤独的。”又想了会儿,直到晚雁低婉地催了第二遍,她拿出一支细纹玉钗递到符端倚手中,“这个还要再烦你交给皇上,告诉他,闻人氏世世代代尽忠报国,所行之事不曾有负皇恩。”符端倚郑重应下,这才携晚雁匆匆往昭阳殿去,紫奥城在无处不在的黑暗中默默沉浮着,能看见远处的轮廓模糊地一重重叠在一起,罗成看不到尽头的围墙。首尾相接的鸾凤和鸣软缎聚云履在平坦的宫砖上步步静谧,只能听到披风下摆沙沙地在地上一拂而过,偶尔听到巡夜的侍卫齐整的脚步声和小太监打更时扣扣的单调,正是这样仿若寻常的声音让她内心更加沉抑,如同小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潭水,渐渐看不到朦胧的光芒。又仿佛听到一个阴恻恻的笑声,在上林苑的角落里飘来荡去,忽远忽近,但仔细听又像是风尖锐的呼啸声。古树枝叶在星光明灭的夜空中胡乱摇摆,乍看之下似是女鬼伸出的枯槁的手爪,兜头罩来,无处可逃。如果现在要父亲和闻人含馨的哥哥去查,自己再想法子拖一些时日,或许能救得了她,符端倚这么想着,旋即抓紧了氅口,低低道:“走快些。”晚雁温和道:“是。”微微抬头不由变色惊呼一声,“那是什么?”天边一角飘渺地透着不祥的红,哪怕隔了数十百年巨木,小半太液池十数宫室殿宇符端倚也辨认得出来。那里腾起的浓烟烈火,熊熊燃烧,在干枯的冬末将整个披香殿以及那里面安静清丽的女子全部吞噬。远远传来宫人侍卫的呼喝救火声,那片火海散发出岩溶滚烫的热浪,即便在北风凛冽中亦是逼迫人后退的骇人。符端倚可以看见星点火苗在半空中欢腾飞舞仿若阎罗殿讥诮嬉笑的小鬼,带着无限恶意地嘲讽人世间黑白颠倒,撕扯人人命运的天道。火舌舔上了年轻女子月色的裙角,印染上鲜艳的血红,而她只不过是无动于衷地感受着皮肤被灼烧的疼痛。闭上的双眼能看到无边无尽的绯色,不用睁眼也晓得披香殿已经是怎样的被焚烧,更何况是她亲自遣走的宫人,点燃的床帏罗帐呢?血红橘黄各扭成匪夷所思的姿态,宛若妖精恣意地舞动乱跳,丈高的大火让她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但她并没有徒劳睁眼去寻觅,只是觉得无趣,这一生短短26年,进宫、承宠、晋妃、落寂、被陷害。虽不算跌宕起伏也不算波澜平寂,惟有在道路的尽头都成了一场空洞的笑话。只是因为纾润,她无论如何都不曾后悔或怨恨,都是她甘之如饴的。不过……若有来世,但愿但愿,万万不要再遇见纾润。符端倚一直看着那半天的火光浓艳,到眼角酸涩疼痛,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果然是只有闻人含馨才有的风骨。风声摩擦耳际如裂帛,直到裸露在外面的手指有被冻伤的疼痛,她终于在寒风中掩面而泣。昭阳殿漆黑一片,符端倚被晚雁扶回内殿,自从看到披香殿被焚烧的那一刻,她的力气就被骤然抽空,如今也只剩下一副单薄的空壳木然坐在凤塌上。她看了眼更漏,已经是亥时三刻,再过一会儿,六宫都会晓得贤妃闻人含馨的死讯了。含馨是真的走了,她怔忡地左手握着右手指尖,却被小指尖锐的残甲扎疼了手心,这才清醒过来,再不会有一个女子如闻人含馨这般,哪怕是因为纾润而全力支持自己了。甚至六宫之中再不会有一个女子,安安静静地在披香殿礼佛绘画了,看仪元殿晨曦暮光流转只在唇角含着满足的笑意。她枯坐着看紫奥城的夜晚,永远是那么凝重,哪怕是披香殿的大火也无法冲开分毫,而紫奥城里的人也永远是像黑夜里提线的傀儡,在一步步被看不见的手牵引着完成自己的使命。肩膀上忽的一重,不必回头她也晓得是谁,只是她实在疲惫得厉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那份仅存的一点暖意今日被浇得透骨冰寒。她几度握紧了手中的细纹玉钗,凸出的纹路咯疼了她的手心,“含馨殁了。”她的声音恍惚似不在人世,只是机械地一个字一个字说了出来,听在耳中有着说不出的麻木无力。胛骨一紧,顿时疼得钻进了骨子里,然而头上的声音依旧淡淡,只是有些难以察觉的沙哑,“在朕的大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霍地回过头,毫无避忌地死死盯着纾润的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睛也隐在这浓如墨汁的夜色,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另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自己。重眸,帝王之眸。思绪回转的瞬间连四肢百骸都阴寒得抽疼,她迷茫张口,半响才发出声音,说得艰难以至于在末尾话音都变得涩涩粗嘎,“你可明白她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细纹玉钗符端倚手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然而它的主人已经葬身火海再也找不回来了,“她说闻人氏世世代代尽忠报国,所行之事不曾有负皇恩。”原以为眼睛已然干涸,可是泪水仍是止不住地滚落,“不只是因为她是闻人家的女儿,她是含馨。是你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她连自己的性命都能献给你的闻人含馨!可是你到底当她是什么?一颗弃子?”纾润拿起那支玉钗,这是闻人含馨刚入宫时他亲手赐给她的,旧物犹在,佳人已逝,哪怕心性冷硬如他也不由得心中波澜大作。然而作为一个帝王,他深知他是为大周江山天下万民而活,自然,天下万民也要为他所用。哪怕含馨再难得,对于皇帝而言也只是一颗必要时挪动或放弃的棋子,棋手对于棋子永远不能有过多的感情。倒也不怪,为何自己的皇祖父隆庆帝会说,“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她是个合格的妃子,能够为朕分忧。但为平息外面的流言,也只能以贵嫔仪制下葬,谥号仍是宁妃罢。”“啪!”气血不受控制地向上疯涌,符端倚用尽全身力起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那一瞬间她压根儿没有想过掌掴皇上是个怎样的无赦罪名,她的脸色一定是铁青得厉害。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疏远,脑仁突突地疼痛难当,胸腹血液也是凝滞森冷带得骨缝里也没有半点温度,“周纾润,你会有报应的!”他被打得偏过了头,脸上顿时浮起淡红色的指印,然而目光始终宛若利剑,剜在心头,一刀一刀残酷而没有分毫犹豫。薄唇吐露出的话语也是让符端倚恨痛欲绝,“贤妃是代谁而死,你自己清楚,朕不过是做了个最好的决定而已。”他以三指轻轻地抬起符端倚的下颚,这样的姿势有一种轻佻地感觉,然而在纾润做来并没有违和的感觉,甚至带了点天子的不容拒绝,“你是朕的皇后,接下来你该怎么做,别让朕失望!”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昭阳殿,只留下符端倚跌落在软陷的凤塌上失神一整个晚上,直到看见东方既白,外面小舒子进来报道:“娘娘,披香殿走水,贤妃娘娘殁了,尸骨无存。”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她闭上眼睛,冷然道:“闻人氏乃畏罪自尽,以‘宁’为号按贵嫔礼下葬,着人去戍守她的梓宫吧。虽然尸骨无存,将她生前衣冠钗环放入也不算薄待了。”“是。”小舒子躬身退下。符端倚握紧了十指,董云如,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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