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53
正章16年三月,皇上任命工部侍郎洛秋山带人重新修筑雁鸣关,巩固边疆城池的防御力。同时将江南布政使夏忠庆调回京里任命为刑部尚书,而邓荣则是明升暗贬为太子少保,若为天子信任则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反之就没有任何实权管辖,如此一来相当于切断了清河王在刑部的主要实力。并且夏忠庆也会因为女儿真嫔的缘故竭力拔除势力范围内清河王的人,所谓一石两鸟不过如此。另外布政使之位则由太后兄长一等荣顺伯甄珩就任,荣顺伯已经很久不任这样权利和管理大的官位,这次皇上突然任命提拔让不少人感到惊讶。如果让已经在回纥的钟毓来解释,他八成会轻笑一下,把甄家家主调离京城,无非是暗示甄家不要搅入皇上和清河王的矛盾里,并且皇上对于户部尚书董洪章在江南的庞大根基有了戒心,有意让背景丰厚的太后长兄去收拢势力。而同时,皇上以战事繁乱且江南水患不断为由,推迟了原本应定在三月的选秀一直到九月,只是将容贵嫔晋封为九嫔之首昭仪,真嫔晋为芬仪。当然,这些是朝廷上的事,明檀不懂朝政,或者可以理解为潜意识里的逃避。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个孩子,刚出生时活像只猴子的孩子,原谅她这么形容。尽管过了一两个月后孩子的模样逐渐张开了,融合了明檀五官的英挺深刻以及予涵的俊逸温润,确实是好看了,但是刚出生时红皱皱的样子确实给她留下了格外深的印象。但是孩子的个头着实不小,七斤二两整,以至于一般孕妇生了后都会胖上一圈,明檀反而是瘦得还没怀孕前丰腴。采葛姥姥抱了抱小家伙,嘴里直道:“哎呀呀,姑娘好福气,真是薄皮大馅儿呦!”惹得予涵那几日看明檀,眼神跟看一个大饺子没什么区别。抱月轩里自孩子降生就一直洋溢着莫名的欢快的味道,襁褓的奶香味,药草的味道,猪脚汤的味道,当然这是采葛姥姥坚持让她喝的,缘由不过是明檀想自己喂孩子。猪脚和花生煮在一起浓的像碗糊糊,又多多加了红枣、黄芪和丹参,这是温老先生的意思,弄得味道怪怪的,最糟的是还不放盐!当然为了照顾明檀这些日子被猪脚花生汤喝出来的逆反情绪,小芬也向外面几个有经验的婆子媳妇打听了,偶尔换成通草鲫鱼汤、瘦肉炖阿胶这样的有利于坐月子吃的,不过对于明檀而言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她不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家就六七个孩子的怎么养,反正她就这一个就累得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个使。要喂奶、要换尿布、春寒料峭要小心外面风大惹了风寒、时不时地得哄哄抱抱。半夜三更孩子醒了,小芬深黛絮怜三个丫鬟都镇不住,非得是明檀亲自去摇摇篮重新哄睡了,连予涵去了都没用,让予涵笑称是生了个儿子跟娘亲。是啊,一个儿子,闹腾麻烦的儿子,明檀起得名儿,叫成潇,她的理由是叫着潇儿潇儿的顺口。予涵也花了一阵子时间才适应了做父亲的感觉,不再是刚开始手足无措抱个孩子像端传国玉玺似的僵硬,原本是要逗孩子笑结果逗着逗着自己倒是咧着嘴傻笑个不停,眉梢眼角皆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灿烂如同火红璀璨的石榴花丛丛绽放,哪里是曾经人前从容洒脱的清河王了呢?“哎呀,果真是京里的春天来得快去得也快,才刚刚觉得暖和了,这就热起来了。”雪魄才进了抱月轩,未语先笑。这段日子她时常来清河王府,说来也是因祸得福,生潇儿时虽凶险,却也在她和雪魄之间尴尬僵硬的关系上打开了丝裂缝。回想起当时凹下去的青石宫砖,只是隐隐约约听说那个宣旨和领路的太监被打死了,也就是说真相再无从得知了。明檀把哄潇儿用的彩绘拨浪鼓放下,笑道:“你来的正是好时候,刚睡醒,精神头正好呢。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有些惦记芙蓉饼了吗?刚好有新做出来的,不尝尝?”雪魄握了握潇儿软软的,肉肉的小手,眉眼间是压抑不住的笑意,“还是给你这个当娘的吃吧。听温老先生说,你生的时候很是耗了元气,这会子可要好好补补了。”明檀连忙苦着张脸,那双挺秀的眉毛都拧成了个结,“别提了,月里可真让我补了个彻底。汤汤水水的,燕窝都当饭吃了,结果现在整个胖了一圈呢。而且采葛姥姥还不让洗头不让洗身子,连窗户都不能开大了,以至于现在我都觉得身上有股子味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大难里捡回条命,好好珍惜。”雪魄拍了拍她的手,鬓角的珠花微微颤动,“多少人盯着你和你孩子,换了是别人简直坐卧不宁,你这儿倒少有的清净。另外,这段时候别出门了,最近京城有些乱。”明檀微微疑惑,蹙眉道:“怎么了?”雪魄叹了口气,耳朵上的芙蓉环紫晶坠子闪烁着暗色的点点光亮,好像夜空稀落的星子,“前几日巡检使抓到几个宵禁时出来的胡人,他们自称是来京城做生意地商旅,但是从他们落脚的地方搜出了不少火药。如今回纥那边还没有结果,就先把那些人收监了,今儿一早就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劫狱,全逃了。”她的手是常年养尊处优才有的白皙细腻,明檀被她握住手的时候,感觉像是被一团丝绢包裹住了一般,“松房现在管着大理寺,他见过那几个胡人,说就算会说回纥话,可是听着口音走调,实在是来路不明。而且又被人从看守严密的京城监牢劫了出来,只怕不是什么善茬儿。而且为了从他们那儿搜出来的火药,皇兄都被惊动了,这不,工部洛侍郎前脚刚到雁鸣关修城墙,皇兄后脚就又让他创建火器营。唉,人人都说多事之秋,我看这春天的事也不少。”青瓷瓶里插着昨日折下不久的桃花枝,团团绒花交相簇拥,灼灼其华,宜室宜家。在这样的时节,显得热闹喜气。只是看得仔细了,会发觉尾梢有开败了的,枯萎着单薄焦黄的褶皱,在一片繁华中显得格外丑陋碍眼。明檀侧了侧头,有未曾梳上去的发丝痒痒地搔着她的脸颊,不由得将它拂开少许。“我会小心的,说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了?”听着雪魄说着这些从前她根本就不会多想的话,明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雪魄无奈地一笑,摊开了手道:“有什么法子呢?嫁了人我早不是当年在芳菲殿等花开的帝姬了,就算不用和我胧月皇姐那样晓通政事,总得多留几个耳目吧。其实,我们这样娇生惯养的真放出去还不如人家大户出来的,别的士族小姐我不认得,你且看皇嫂就晓得了,她刚进宫就要管一宫64个宫女内监,后来就六宫内外事宜全权料理。”她只手支颐,不无敬佩道:“皇嫂那时跟我差不多地年纪,嗯……应该比我还小。我现在公主府一应事务都是叫串珠来应付,唉,好在串珠是槿汐嬷嬷教导过的,是能够放心托付的,不然要我来可不得一团糟?”明檀摸了摸鼻子,脸上微红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差不多,身边有什么都是小芬来,我自己是除了能握剑策马,其余的还真拿不出手。但是现在连这身武艺,都显得多余,还不如能洗手作羹汤来得有用。但是要是真的放下剑,学着做个能在京城王府活下去的后院妇人,却是真真不甘心。”雪魄斜飞了她一眼,古怪道:“其实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在京城里长久待下去的。”“怎么说?”明檀一面抱着潇儿,一面歪着脑袋问道。“我曾经和皇嫂聊过你,说你是个英气的美人。其实就像是天空中苍鹰,能搏击长空,能顶风冒雪,独独不能养在金丝笼子里,除非赐你挑绫罗自行了断。”雪魄看着自己手上的琥珀石玉戒指,上面划过幽幽的光泽,神秘如树林深处的沼泽,而戒指面上的繁复花纹更是极尽工艺,是只有宫里才有的工丽。眼前偶尔闪过持逸洁白胜雪的衣袍,只留下鼻翼间冰冷的怅惘,“而我们是自小就在这方寸天空长大的,在权利和规矩间游离摆动,虽然表现不同,比如胧月姐姐果断坚毅、灵犀姐姐淡漠安静、三哥温润旷远,但是我们骨子里还是有着……怎么说呢,一种在权利中耳濡目染与生俱来的本能。”明檀垂下了眼眸,只是低低地看着潇儿白净滑嫩的小脸。虽然做了母亲,还是孩子气地戳了戳他的脸,逗得潇儿咧着没牙的嘴冲她傻乐,还试着去抓她的手指。潇儿的轮廓长得简直和予涵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很温和干净的线条,如同夜空琅月皎皎。即便是如此又怎样?她不曾后悔将飞翔云端的双翼折断来到予涵的身边,哪怕再难再苦,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而且她还有潇儿了,她和予涵的潇儿。“姑娘,红枣银耳汤好了。”小芬打了帘子盈然走了进来,见到雪魄忙福身行了礼。雪魄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对明檀笑道:“果真是你说的,午膳时辰才过去多久就是红枣银耳汤了。”一看那碗汤,明檀顿时哭丧着脸嘟囔道:“还喝?天天都是你们说的滋补的东西,我都要吐了。”小芬一本正经地将瓷盏放在明檀手里,认真道:“瞧姑娘说的,温老先生可说过,这次生小主子伤了身体。现时姑娘还年轻底子好自是看不出来,可是内里损耗了不少,要慢慢调养。饶是如此,只怕今后也难保不落下病根。”看明檀皱眉喝完了补汤,小芬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了,奴婢差点忘了,王爷交代过一件事,映雪剑王爷替您收着,这段时间剑也不能练。”雪魄原正取了个花布老虎“哦哦”地逗被明檀放在摇篮里的潇儿,小人儿伸着白嫩嫩的手胡乱抓着,听了小芬的话忍俊不禁道:“三哥对你可真是上心,我看就差把你捧手心里了。不过小芬这话说得不错,你是得养养身子。听母后说,皇嫂生皇长子时费了那么大劲儿,虽说是因为皇长子个头太大,但是早年生灵素时的亏损也确实摆在那儿。”明檀忙不迭地点头糊弄道:“是是是,谨遵长公主之命。”雪魄被逗得又是抿嘴儿一笑,作势推了推明檀,道:“好个猴儿嘴,生过了更是牙尖嘴利的叫人招架不住。”她见潇儿的样子实在可爱,不由得伸手朝他身上比划了几下,“宫里前些日子送来了时新的料子,说是上贡的湘绣缎子。我记得你是在邵州长大的,想来会喜欢,不如我拿它做些肚兜小衣什么的给潇儿穿?”“那感情是好,你晓得我除了会打珠络儿这样最简单的,绣花做衣是一窍不通,全赖着小芬几个。”明檀掩唇笑道,发上几朵新剪下来的桃花艳艳喜庆,衬得脸上不抹胭脂也是温暖怡人。在明檀这儿用过些茶点,雪魄看天色不早,便就回去了。永庆坊离紫奥城最近,楼归远体贴她的孝心,为方便她来往宫中方便特意择了这个地方建地公主府。自大门进来要穿过外仪门、外穿厅和内仪门,而光是自大门到外仪门就有百来步。自然这些是不用雪魄徒步走过的,有些好笑的是她在这个公主府住了近半年连正堂以前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记清,无非是因为那之前的路都是坐着软轿坐过去的。正堂之前有一道不宽不窄的游廊中间围成一个荷花池,如今正值暮春,小荷才露一点点粉色,在碧波荡漾的池水中显得袅娜娇羞,惹人怜爱。过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挂着各色鹦哥画眉等鸟雀,然后才是仿造芳菲殿的正堂,上面挂着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名曰曰“宜芳堂”。雪魄只是抬眼闲闲看了下,挥手让人抬到楼归远的书房博英轩。只见大紫檀雕麒麟案上设着文房四宝,其中有皇上御赐的鸡血石笔砚,又设熏香镂银小鼎等。底下两溜黄花梨交椅,又有一对小叶黄杨联牌,狼毫挥洒道:“海宇宽怀怀海宇,云山大度度云山。”现在离用晚膳还有段时间,楼归远就和往常一样看着各地上报来的案卷。大理寺少卿算是协助大理寺卿的一个副官,每日校对各地审判的刑罚是否合理,这个官职说闲不闲,说忙也算不上多忙。以长公主驸马的身份,楼归远完全可以把所有工作都丢给别人,自己天天逍遥,比如怀淑长公主的驸马一个在户部的就是这样。但是他却必须每样都仔细审查、反复推敲,甚至看到有问题哪怕夜深人静时还要把顶头上司拽起来重新审理,这个样子倒颇有些像他的老师洛临君。“公主?”他意识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妻子,便起身行了个礼。这是皇族夫妻常有的情形,哪怕是至亲,中间也隔着不可逾越的君臣之仪。雪魄随意地坐下,旁边侍立的丫鬟忙上前端了香茗,她一点点地用盖碗划着茶沫,绯色连枝披帛上的蜜蜡珠子簌簌地拂过裙裾,“你的学识不错,是个栋梁之才,皇兄把你安放在大理寺少卿这个副官之位,你可觉得委屈?”她听说过外面的闲言碎语,楼归远在迎娶她之前皇兄曾把他连升两位,从他就任布政司参议到破格提为大理寺少卿前后也就一年时间,于是不少人就开始议论楼归远依靠的裙带关系。雪魄虽然不在朝为官可也多少听说楼归远在大理寺就职有些那有真才实学的清高之人排挤,而如今的大理寺卿又是个同前朝苏遂信一样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老学究,对楼归远这样的年轻驸马是横看竖看不顺眼。于是哪怕楼归远的才干在大理寺乃至三司都堪称翘楚,这年的官员考评上司也只是给了个中等之流。而且楼归远虽然审狱断案很有些成绩,但是从之前他对雪魄所说的抱负和志向来看,他更愿意来重整大周,肃清朝纲。如今只是在大理寺处理永远做不完的各地案件,这确实和他最开始的鸿鹄之志背道而驰,甚至有些屈才。楼归远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宗卷,含着从容的笑意道:“不瞒公主,和松房之前所想的确有些距离。不过,也算沾了点边,至少有官员受贿贪污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了。”雪魄微微一笑,还真是楼归远的回答方式,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掩饰。她有时恍惚,其实嫁人并没有之前所想那么天翻地覆的改变,只是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而天家金枝玉叶,只要同是玉露琼液,无论是皇宫还是公主府,实则没有什么区别。至于所托付的良人,也没什么不同,或者是因为嫁的并不是她心中最想最想要的那个,所以不管楼归远待她好还是疏远,都没什么可在意的。记得新婚当夜,他挑起那抹艳艳的喜帕盖头,雪魄想该是要唤他什么。可是统共就见过两次面,那时都只是称他为楼大人,这时再这么称呼显然不合适。正自顾自地苦恼是不是要连名带姓一起叫,他似乎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含笑体贴道:“我字松房。”大周礼仪,冠礼取字以后,人们一般都会以字相称以示尊重。而雪魄和楼归远之间既是夫妻又有君臣之分,她称楼归远的表字,也是亲切而合礼的,只是难为他想得这般周全。就这样一句话解开了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尴尬,于是日后也就是松房松房的这么叫了,和她叫串珠叫芷儿叫盛宁没任何区别。嫁了人后,从前闺阁所想过的美好,凤凰于飞,和鸣铿锵,也就慢慢消磨掉了。现在想来也只觉得当时的梦,比如那个人得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有一日突然到她面前,拥她入怀,对她说:“芊羽,我们终于不必再等彼此”,实在好笑得紧。真的,也只有年少不识愁滋味时,才会在芙蓉塌镂花窗下做这样旖旎的梦。“松房,孤的姐夫钟大人前往回纥已然四个月有余,为何至今仍没有回纥要和解的消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掌管的无非是各地刑法审决,此事应属宣抚司的职责,松房不敢妄言。”他谦逊一笑,滴水不漏道。那样的笑容带着笃定和小小的阴谋的味道,使得那张儒雅清隽的脸像只狐狸。这样的态度着实让雪魄越看越不顺眼,有些很得牙根痒痒,她当然明白楼归远说的绝不是表面上的东西。他自然是对降服回纥有想法并且想进言给皇兄,但是身为三司之人,楼归远指手画脚难免有逾职之嫌,故而要借雪魄的口去说服皇上,是以拿这话来吊着她。雪魄拂了拂蜜色云雁细锦袖口,眼中带着识破了的敏锐,然而语调却不曾摆脱小女儿的执拗,“孤要听。”“巴特格兵败如山倒,这几个月余党已尽数被平阳王和大将军等拔除,回纥王没有了要和朝廷做对的理由。而且双方实力悬殊,对于回纥王而言,继续撑下去百害而无一利。但是他也算准了我们打了四年多的仗,早已是疲惫之师,而且现正值春末青黄不接之时,军饷发放有困难。是以他就一直吊着准备狮子大开口,最起码也要保住他的王位和从格尔木到草头鞑靼这片区域。这种时候,我们不用着急,只用大军压阵,软硬兼施,最晚到五月末南方水稻第一季收成上缴后他定会松口。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楼归远停顿了下,轩昂的眉峰难以察觉地拢起,负手而立慢慢踱步到窗前。早开的海棠树已是红颜婀娜,微风带起几朵碎花香蕊飘飘扬扬,好不风流妩媚。有几片吹到楼归远的额头上,被他随手拂过,外面虽浮动轻挑,他的眼神却是明睿如刀光,隐藏在波澜不惊的暗黑中,“关键的,是如今清河王态度不明,我们既能在西域南疆各处安插斥候细作,他们也可以利用商队到京城探听消息。皇上几次拿清河王的人开刀却从不斩草除根,一面是不想和清河王彻底决裂,另一方面则是要给京城之人一个太平假象,令回纥王相信大周朝廷上下一心,绝无能够挑拨离间的可能。而攘外必先安内,皇上若想令回纥臣服,并且彻底让燕国消失,首先要做的是解决清河王的事。”雪魄心底轻笑,故作惊疑的样子道:“三王兄?三王兄能有什么?”楼归远也不点破这人尽皆知的事,只是一如既往地沉稳道:“公主既然关心出使回纥已然四个月余没有消息,也定知晓为何皇上拿下昭信校尉常思义,却不过两三月又将他放了出来,年年都有科举舞弊的传闻,为何独今年着人严加审查。”雪魄脖颈上静静俯着的羊脂玉雕芙蓉形佩泛着凉凉的温度,又浮着柔润似水的光华,思忖一会儿,又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审度如今时势,一国无二主,清河王胜在早年盛名,才华横溢,风仪超凡。待人接物上谦和不失高华,礼贤下士仁德宽厚,乃人主之姿,是以被不少朝臣所推崇。更重要的是他身负太后正统出身,而太后早年垂帘听政,手握乾坤,臣子即便效忠皇上多少也要顾虑太后。如此应避其锋芒,釜底抽薪。自古王无私兵,首先密令全国各处武官监视清河王部下,以防京城争斗累及江山社稷。再修书一封与北漠平阳王,请其速速回京坐镇京畿,巩固皇权。外作豁达通明之相安抚贤臣,内请太后断清河王之所求,时机一到,削其实权,去其亲信。但须留意不能赶尽杀绝,切记怀柔感化能臣,方为天子胸襟。”楼归远沉思了会儿,方才缓缓道。雪魄听着,不觉微笑颔首,她从不曾发现这个男子在认真诉说朝政时是这般迷人,目光清朗,神采夺目。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与傲气,从高空俯视万物的优越和稳重。正章16年五月,回纥王遣其长子随宣抚司进京向大周皇帝谢罪。在重华殿上这个拥有灰绿色眼睛的异族年轻人献上降表,代表回纥愿世世代代为大周子民,绝无二心,并且留在京城为质子。而作为回报,皇上将岐山王的一个女儿封为郡主下嫁与他为妻,并且许诺只要回纥王安分守己,大周对于其之前所为既往不咎,保其各邦繁衍生息。但是钟毓等人并未回京,皇上让他带部分宣抚司的人与抚远大军一同南下攻克燕国,彻底拔除这个对大周有威胁的毒瘤。同时又下了一道密旨,命平阳王火速回京。七月,后宫洛氏晋为悦嫔,以示对于洛秋山在工部奔波火器营和雁鸣关劳苦功高的嘉奖。同时晋王妃诞下王子,晋王一脉后继有人,皇上龙颜大悦,封此子为晋王世子并亲赐名成沣。又念贞仪太妃仁慈和善,服侍先帝多年,特进封她为贞仪贤太妃。这于晋王而言是莫大的荣耀,是以他对皇上更加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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