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46
一个月以来,皇上召的妃嫔不多,不过是皇后、杨昭容、容贵嫔这几个育有子女的。其实也不奇怪,今上本就是个勤于政务的皇帝,即便是独宠容贵嫔时,对其她妃嫔也是雨露均施。而容贵嫔也的的确确是皇上比较上心的妃嫔,平时皇上在亭榭上纳凉休憩时也会召她来以琴清奏一曲,也有与她在下雨天散步作诗。当然这些比较风雅的事情事实上对于地位身份没有任何影响,可是在把皇帝的恩宠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妃嫔眼里,皇上和容贵嫔这样就是了不得的事。而到了太平行宫目前还没有被招幸的洛小仪对这样的局面格外不平,她和容贵嫔同年入宫,如今人家都是一宫之主了自己还不得不寄人篱下连搬个宫远离那个该死的赵贵人都得抄一遍宫训。这样想着私下里对容贵嫔就是咬牙切齿,每每见了杨昭容都得抱怨一通。宜芙馆里,董云如听了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而哄起成淇,“不过是比真嫔那样连脸色都不会看的要好点,可惜本宫不能叫她闭上嘴。”“是,不过就像蚊蝇,人虽然不能将蚊蝇怎么样,蚊蝇也休想动摇人。这时在想徒烦恼罢了,倒不如等到哪一天连根拔除。”碧草轻轻笑着,熟稔地剪下窗边九节兰多余的枝叶。容贵嫔喜爱蕙兰,然而兰花乃三月上下的植株,花卉局为了讨好她特地培育出了这种夏日里亦能开的夏兰。然而夏兰花开只十余日,使得宜芙馆换得最勤的就是兰蕙。董云如面带赞赏之色,“果然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思。”碧草见她有些累了,上前动作轻缓地将成淇抱过去,“娘娘抱了这么久,胳膊会酸的。”看着皇子白净的脸庞,又娇媚一笑,“殿下长得真好看,和娘娘那么像。”说着也有些痴了,定定地看了许久,低声道:“娘娘很疼爱殿下呢。”“为人父母,这是自然的。”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感到细入骨子里的酸疼。然而见到碧草眼圈红红的,泪光盈盈,不由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哭什么?”碧草忙擦了泪珠,然而长长的睫毛上依然挂着几滴,趁着那张雪白的瓜子脸分外地惹人怜爱,她低着头怯怯道:“奴婢……奴婢没有。只是……”她觑着董云如的神色,带着哽咽的声音乖巧道:“娘娘会因为殿下疏远奴婢吗?娘娘有了小殿下会不会就不再看奴婢了?奴婢出身那么低,原本只是个任人呼来喝去的粗使宫女,因为娘娘垂怜才能侍奉在娘娘身边,朝夕相对。若是娘娘嫌弃了奴婢,那可怎生是好?”董云如笑了起来,拿帕子擦了擦她颊边晶莹的泪珠,轻声安慰道:“傻丫头,本宫的碧草这样招人疼,本宫怎么会嫌弃呢?”碧草抬起了头,脸上点点绯红如晕染开的胭脂,懦懦道:“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娘娘的亲儿子。奴婢是个伺候人的,哪里能妒忌殿下得了娘娘的注意?”她连忙跪了下来,谦恭柔弱地身子骨微微颤抖着,“奴婢有罪。”“既是觉得有罪,那便先跪着吧。”外头传来紫嫣的声音,她掀开了纱幔,板着脸走了进来。董云如“扑哧”一笑,连着鬓角边的浅紫流苏都颤颤着,一面亲自扶起了碧草,一面杏眼儿横飞嗔道:“办个差事怎么给你拱出这么大的火气?碧草年纪小,你莫吓着她。”紫嫣看了眼碧草,她却低眉顺眼地站到了董云如身后,有些不快,但是有要事在身,只能先道:“小姐,老爷有话要奴婢转达。”心下一凛,知道非同小可,董云如面上淡淡道:“嗯,知道了。今儿个都没怎么出去,紫嫣,你陪我去翻月湖边上走走吧。”幽风桥上清爽宜人,微风拂过,阵阵菡萏清香扑面而来。曲径通幽处,花木扶疏,绿虬奇石间,光影飞斜。重山叠翠之间一条羊肠石径分花拂柳,青云直上,尽头有亭翼然,匾上则是篆体的“溪亭”,精巧间又不失皇家园林的大气。一路走过,银红百蝶穿花羽纱披帛带过单薄的火红赤薇,片片花瓣零落如雨,在她身后留下一地清芬。她扶着紫嫣的手,笑道:“这还是我前些天发现的,四面空旷,比上林苑的寄澜亭还通畅。”环顾了一下,又道:“只是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宫里可没这样的心境,这名字在我眼里牵强附会了。”紫嫣恭谨低语道:“奴婢不晓诗词,只是常听人言隔墙有耳,这溪亭建在翠筠茂密之阿,但凡有人要来咱们总能早些看到不至失了礼数。”董云如慵懒地倚在阑干上,嘴角噙着悠然的笑意,抚着玉骨云绢扇面,“正是。”她杏目一转,流光溢彩,但是在盎然夏日里有着微微的寒气,“你看,天气一热,这蝼蚁就不安分。”青石台面上有结成一队一队的黑褐色蚂蚁爬着,董云如自发间拔下一只鸾舞祥云点翠钗,也不在乎那钗子的金贵,一只一只地捻杀那些小东西,“一只一只地杀死呢,总是太慢,而且日久生变。如果……”她把钗子抛了出去,自紫嫣手中接过一只小小的官窑彩瓷茶杯,轻轻嗅了下,“好香。”然后缓缓地倒在青石台上,将来不及逃离的蚂蚁尽数淹死,“如果能一网打尽,那就再好不过了。”良久,她蝶翼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抬了起来,看着紫嫣,道:“如何?”乌燕飞啼而过,在锦绣如簇的园林中显得清丽雅致,紫嫣眼眸仿佛不经意地瞥了瞥那道消失在苍松蟠郁间的黑影儿,道:“他早就不想与赫赫那边合作了,巴特格气数已尽,全军覆没是早晚的事。董仲合打听过,如今王后在那里很不好过,怕是会步上乔氏的后尘,想来他的话还是可信的。他只问小姐一句,一年内是否真能让他拿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她将扇子合拢,敲着朱红阑干,似漫不经心道:“如今除了我,他还能找谁呢?汝南郡王吗?那个可怜虫手里握着的还没有我多呢。”她看着底下一派旖旎的如画景致,神色忽然凌厉起来,“当初若不是我,他能那么轻易地杀进兴元府吗?如今竟然敢质疑我的话,胆子越来越大了!”紫嫣吃了一惊,鲜少见自家小姐这样失态,连忙看了眼四周,上前一步劝道:“小姐别动怒。其实要奴婢看来,燕王只是要句准话来安心。若有他意,何必巴巴地来问小姐呢?”“我知道。”她冷然道,尖锐的镶珍珠素银镂空护甲划弄着扇上的灼灼桃花,好像飞溅上去的鲜血,“该怎么答你心里也有数,另外你告诉他明年这个时候若我还见不到人,他就等着亡国吧。”默默地平息着心口的波澜,她垂首想了许久,才道:“明年又要选秀了。”“是。”她看着自己酥红纤长的手,拢在云罗暗纹袖中好似玉琢雪雕的,自嘲地一笑,“紫嫣,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新进宫的秀女就算是最年长的也要比我小三岁呵。”紫嫣容色一动,身子探出折了一朵酡红如美人娇羞的锦团石竹簪在董云如髻侧,“小姐人比花娇。但是越娇美的花,风雨无情,越容易被摧残,只有手里握着的才是正经。”她抚摸着那朵正灿烂的石竹,一点朱红涣散成斑驳的粉黛,腕子上三只不足一指宽的和田玉镂雕成兰蕙纹镯子叮呤呤轻轻碰响,“那张家小姐今年也有十四了吧,老爷是个什么打算?”“小姐若喜欢她,自然是进宫陪着小姐的。”“叫人好好教养,每年选秀能进宫的不超过五个,即便有我说话,也得她自己有些造化。”董云如疲倦地阖上双眼,“其实……皇后今年也是二十有六了呵。”第二日午后是个晴朗的天气,翻月湖不必太液池的广阔大气,也有自成一体的曼妙瑰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从莲叶上亲自摘下的露珠收集成一小罐,以慢火耐心地炖了川贝枇杷莲子甜汤。再放入几样皇上素日常用的糕点,都是小小的一碟,凝绿如翡翠的茶香豆沙糕衬着晶莹剔透的玉碟子,甜香细腻的枣泥山药糕则放进浓墨重彩的珐琅碟子,口味清甜的藕粉桂花糖糕与流光溢彩的琉璃碟子相得益彰。一袭浅浅的烟霞色透纱罗裙,只袖口裙幅绣上点点绿叶,相互遮映远看仿佛几树绿梅绽放,在夏日里看着清爽怡人。头发亦是简单梳成坠马髻,斜插一支镶珍珠的银簪,周围点缀两朵九节兰。芙蓉面,杏儿眼,身段袅娜风流,在外人眼里犹如二八少女,哪里看得出这是做了母亲的人?和往常一样,估摸着这个时辰皇上看奏折应该看累了,才携了食盒往水绿南熏殿去。因为皇上时常在水绿南熏殿接见朝臣,是以除了皇后贤妃等位高之人,等闲之人无诏是不许来的,就连董云如也是生下二皇子成淇才和杨昭容一样有来水绿南熏殿的资格。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窗纱滤过刺眼的阳光,只在光滑无缝的砖石上投下了模糊的亮影,随着窗外树木枝叶的摇摆一晃一晃。殿里空旷寂静让她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足下默默地走着宫里的莲花步子,只能听到自己臂上鹅黄苏绣轻罗流苏挽臂长长地托在地上微不可闻的沙沙声,仿佛江南细密朦胧的牛毛针雨。纾润左手撑着额角,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然而平缓的呼吸起伏却显出他的熟睡。右手握着一本折子,笔直的眉峰微微拢起,连在睡梦中都不曾放松。案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两摞文牒奏折,依着纾润的习惯,一摞是看过地,一摞是未看的。然后再细分,看过后留中不发或者需要复议的,看过后可晓谕六部酌情办理的,没看过一时不急的,没看过但是十万火急比如赫赫那边战事的。如此庞大的国家都要由眼前的人来掌控,董云如感到一种四溢的欲望如同伸出利爪的野兽几乎要破笼而出,她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放在紫檀雕龙首案几上。君心难测,她自负貌美聪慧,可是在皇上面前总有种难以掌控的无力感,外人只道容贵嫔深受隆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面对皇上有多不容易。既要让他觉得自己纯真任性没有心机,又得温婉慧黠像一朵解语花,而最重要的是保持着一个妃嫔难得的恰到好处的痴情。就像紫嫣说的,朝为红颜,暮作枯骨,美貌和恩宠不可靠,只有权力才是唯一牢靠的。现如今她有皇子,董家京里有父亲,地方有董仲合,但可惜在宫里找不到得力的人。赵贵人和洛小仪一样,嘴上厉害,也就那点子拿不上台面的小聪明,只配成天地争风吃醋。她需要一个有心思但是能为自己掌控到底的,于是想到了明年选秀要一个自己人入宫固宠。冷眼观察皇上挑上的女子,人数虽少却也让她看出来他会让什么人入宫了,基本上都是朝堂上需要笼络的家族和官员之女,最典型的就是杨昭容和赵贵人。张氏的父亲只是个宣慰司副使,平时不过靠摆夷苍南那边的土司朝贡吃点俸禄,并无太大能让皇上看得上眼的地方,关键是怎样才能让皇上需要。而除此之外,贤妃也是她计划里最大的阻碍之一,那个女子别看不问世事,但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每回插手都能打到七寸,把她的局从根本上破坏,无论是璟贵嫔还是当时江南盐引之事,所以要除去她绝不比除去皇后容易。她缓缓沉吟着,只觉得放食盒的手一紧,回过神来,竟是纾润警惕地钳住了她的手腕。刚刚睡醒黑沉沉的眼睛里迸发出令人心悸的胆颤寒意,好像夜里划过的闪电,刺破苍穹。见到是容贵嫔,他才放手,随手合上手里的折子放到一边,淡淡道:“如儿怎么来了?”她抿出一个柔婉的笑来,从食盒里一一取出点心,盈盈道:“案牍劳形,想着皇上辛苦,如儿带些吃食来给皇上解乏。”素手捧着甜汤递到皇上面前,笑劝道:“如儿亲手做的,皇上赏脸尝尝。”纾润吃了几口,赞道:“不错,你的心意朕从来不会辜负。”又道:“淇儿可好?大热的天没有不舒服吧。”“好得很,就是中午有时会哭闹,到底不比大殿下安静。”她柔柔笑道,脸上尽是身为人母的幸福。“皇后的孩子多是安静的性子。”纾润又把其余几块糕点各尝了一点,点头道:“朕还有事要办,晚上再来宜芙馆,你先跪安吧。”“是。”她温顺道,一截雪白的颈子露出完美的弧度,叫人怦然心动。只可惜,纾润此时全部心思都在没有处理完地公事上,不曾留意。她不急,还有一年,还有一年,碍眼的就会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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