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45
过了几天,水绿南熏殿里却是另一番氛围。大早上的本是最清凉爽快的时辰,然而殿内映着高大镂空龙凤呈祥填金窗透进来的婆娑树影,显得零乱压抑。一阵凉风吹来,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令跪在龙案前装束华贵的女子越发不安,但是因着帝王的威严再悲伤焦急也只能化作无力地抽泣哽咽。福今上前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地上被打翻了的砚台,又轻声命下面的粗使内监擦去浓黑的墨汁。孙福盛则是执着拂尘,一身正经的蓝靛色圆领滑绸袍子,面无表情地站在纾润身边,维持着皇宫最高位首领太监的气度。纾润看完手中的折子,不紧不慢地写上几笔,然后“啪”地一声把它撂在案上,声响之大让地下的女子肩膀又抖了下,耳朵上的青晶石裹素银耳环叮当地响个不停。“好歹也是朕的大皇姐,这么跪着不是回事。孙福盛,让她坐下。”这女子,就是正章帝长姊,欣太妃之女淑和长公主。她犹犹豫豫地坐下,不一会儿就掏出了帕子抹着眼角的泪水,哭诉道:“皇上,是臣的儿子不懂事,但是他还小,求皇上开恩,放他条活路吧。”纾润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冷冷道:“放他活路?当初皇姐宠溺纵容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给朕一条活路?小小年纪为了个烟花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那齐尉说话是难听,可你儿子也不能为那几句难听话就给人一刀子,事后不但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而到齐家府上闹事,生生把齐尉给闹死了。齐家如今再不济,好歹当年是和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士族!他一门不说多少男儿死在边疆,就是太宗时的齐不迟,他的画像至今还悬挂在上京太庙的“阳翼殿”中,齐尉还是晋王兄侧妃的亲弟弟!哼,如今齐家的人来向朕讨说法,你说,朕要怎么办?亏得端贵太妃也算是你的母妃,你可对得起她老人家?”淑和长公主羞愧万分地低下了头,但仍是止不住地断断续续啜泣着。“还有前年吕氏的事儿。”纾润想想更来气,手指弯曲不耐地敲着桌案,“朕知道那是你表妹,偏帮着点也就算了,可是齐郡王妃当年乃先帝亲自赐的婚,难不成你要让吕氏取而代之?你这样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不孝之举!最后还闹出了小产这样的丑事,置宗亲颜面于何处?朕替你收拾烂摊子,让皇后帮忙调停,你还私下里怨朕将吕氏降为庶妃。幸得齐郡王妃不是个贪心的人,把成澎交与她名下,就了事劝齐郡王兄,不然吕氏早就被除名玉牒了!”淑和长公主早已泪流满面,连那绛紫串珍珠金丝牡丹长衣上都被泪水浇成暗淡一片,语不成调道:“是臣的错。臣管教不严,让儿子犯下弥天大错。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就赐死臣和臣那苦命孩儿吧。我们孤儿寡母的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淑和长公主年轻时也是很温柔懂礼的女子,只是下嫁后不过六七年,驸马就去世,只留下她和唯一的儿子。是以淑和长公主对于孩子是极尽母亲能给予的全部的爱,唯恐不够,使得孩子从小骄纵傲慢,目空一切。对于这个正当盛年就守了寡的皇姐,纾润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能大义灭亲。心存怜悯之意,他叹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疲倦道:“横竖那也是朕的外甥。孙福盛。”“奴才在。”“告之刑部和大理寺,对外就说是失手杀人,而且尚未弱冠,判作流放充军吧。如果真能改过,过个七八年再让他回京。”他端起了茶盏润了润嗓子,又道:“这事暂且不要告诉端贵太妃,她年纪大身子也不好,经不起刺激。另外,齐氏性情不错,朕看是能撑得起场面的,你派人去问问晋王的意思,再将齐氏立作王妃让齐家好过些。”“是。”孙福盛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淑和长公主听了,这才和缓面色,复跪下道:“多谢皇上不罪之恩。”他摆了摆手,淡淡道:“起来吧。看在欣太妃只一个亲外孙,也就这一次,再有这种事,朕决不饶恕!”淑和长公主连连应了,这才由福今领着出去。因为纾润不喜过重的香气,所以水绿南熏殿除了比较淡地龙涎香,一直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他素来重视规矩,所以身边侍奉的宫人也是少言寡语,显得殿内寂静无声连穿堂风的声音都能听见。四人合抱的镀金铜缸里放着融化了有一半的冰雕,有能工巧匠在冬天制冰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些花香,本是为了在大热天代替熏香的,颇受一些妃嫔的喜爱。方才光忙着淑和长公主的事,没有注意,现在觉得这轻浮的花香和厚重的龙涎香混在一起简直是不伦不类,叫人把冰雕赶紧地搬走,宁肯热着也不愿被乱七八糟的香味乱了神志。御前这么多年了,福今通晓地拿了孔雀羽细纱宫扇在纾润边上慢慢打着,又给已经派完人回来了的孙福盛使了个眼色,要他凉好甘草茶,随时候着。因为离京城远了几百来里,早朝也是只有三品以上才能见到,其他官员若是有什么要进言的只能写成折子递进来。而纾润登基后采纳摄政王玄汾的建议,又添设午朝,容臣子议论辩驳,各抒己见,使得每日的工作量大大地增加,以至于在太平行宫每天都有小山一般高的折子等着他批阅。随着战争时间的拉长,国库也越发捉襟见肘,极为空虚。尽管去年江南的大彻查添补了很多,可是银子……纾润苦笑着,实在是不经花,必须得速战速决。午膳胡乱吃了两口,又忙了起来,他看完北方的军报后,毫不犹豫地写了几笔,然后翻开另一本。但是看着看着,他的神色越发凝重,嘴角紧紧抿着,透出坚毅的线条。手指弯曲有些躁动地敲击着桌案,浓黑笔直的眉峰几乎拧成一个结。看到一半,他把折子放到一边,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处理后面的事物。等到眼前已经空无一物了,才又拿起之前的那本折子,细细看着。这是楼归远上书的奏折,准确来讲,是一道万言书。上面陈述了几样大周朝廷的弊端沉疴,并针对于此做出了有效的政令。首先是北方讨伐赫赫叛党,他主张与其赶尽杀绝使得所有叛党再无退路,不如累加抚谕。可命宣慰司宣慰使与赫赫穆罕多可汗的臣属共同招降叛党,同时沿洮州、秦州、河州等地设点恢复建元年间两族茶马互市。先礼后兵,而后再将顽固不从者驱逐出漠北。建立火器营,召工部兵部之人沿唐宋遗书研发火器代替强弓劲弩,加强国防。同时楼归远还在后面列出了估算,其中一个就是培养一个普通弓箭手需要三至四年不等的时间,而百发百中者则是要八年以上,效率不高,且容易损耗。后面摘抄了一些梦溪笔记和武经总要里面火炮火药法、毒药烟球火药法以及蒺藜火球火药法。亦做了一个估算,培养精通这个的士卒,只需三至五个月。以征召、选聘、学校科举法集天下寒门学士,唯才是举。降低亲贵士族举荐比例,使举荐之人通过太学课考再酌情任用。鼓励擅长农桑水利的官员,挑拔有实际经验的官员到地方,并实行地方考成制,每三年派遣专门地巡察使巡查注销,直接上报吏部,以此作为官员的吏治考核。同时,将自太祖时期就有的针对三位以上的高官十年一考察的制度缩短为五年。后面还有不少谏言,洋洋洒洒地写成厚厚一摞,言简意赅,切中要害。这样犀利精准的言辞,纾润怀着莫名的心情,看后长长舒了口气,仰靠在戗金紫檀盘龙椅上。高华的红、绿、黄、紫四色大开大合描绘出来的龙啸九天图,那盘身穿行在云里雾里的金鳞巨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底下处于放空状态的大周天子。手中的折子被攥了许久,汗水将它明黄的封皮都湮湿了。“若朝中人人皆如楼松房,朕也就可以垂衣拱手而治了。”良久,他才喃喃道。而后纾润召见了吏部尚书,一等永顺公符问良,君臣谈论了会儿例行政事,纾润似笑非笑地问道大理寺少卿近来可好。符问良摸不清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只能中规中矩道:“回皇上,身子骨还健朗只是大理寺执掌天下刑法,身为少卿自然是笔下断生死,不得不沾染肃杀之气,年纪一大常有气血不通之症。”说罢,心里嘀咕大理寺少卿只不过是个正四品的职位,搁京城里连名儿都叫不上,缘何皇上突然会关心起来?大理寺与都察院、刑部构成三法司,前年差点毁了永顺侯府的江南私盐贪污案还让他心有余悸,这会子心里七上八下,难不成皇上是要暗示自己又要大祸临头?这么一想,浑身冒冷汗,不由得悄悄那眼觑视着纾润。当今皇上幼年登基,可是行事果决,极有谋略,自己作为老丈人,皇后的父亲,在他面前竟然是半点底气都拿不出来,感慨帝王威仪果然是天下至道。又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好赖自个儿女儿位居中宫又诞下了嫡长子,就算真有什么皇上也不会立时开刀。然而纾润只是斜了斜眼,旁边福今端了他常用的甘草茶上来,缓缓地喝了口才道:“符大人负责六部官员升迁考核,现任的大理寺少卿和布政司参议楼松房相比,如何?”众所周知,这楼归远可是皇上最疼爱的雪魄帝姬的驸马,符问良这下子明白了,从容不迫道:“楼大人年少有为,乃是十年一遇的才子,当年楼大人京考一举夺得榜首,臣还看过他的文章,是极好的。假若楼大人位居大理寺少卿,那自然是断案如神。且有帝姬洪福庇佑,楼大人也会盛德无亏。”“嗯,你既明白,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吧。”纾润这才点点头,让符问良退下。不一会儿,孙福盛端着红漆雕凤盘,他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明白无非是因为这几日自己都是独自睡在水绿南熏殿,这会子应该召谁来了。沉吟一阵,才开口道先摆驾双鹤舒羽殿看望母后,再去玉溶堂杨昭容那儿。白日依山尽,纾润也不愿乘坐步辇,索性大步流星地走着去。双鹤舒羽殿与桐花台遥遥相对,一路上绕过翻月湖,看菰草、红蓼、芦荻与菖蒲生机勃勃的热闹,又有水禽嬉戏在粉荷碧叶之间,年纪小点的宫女内监站在旁边逗那些小东西玩。夹城门与内门通,朝罢巡游到苑中。每日日高袛侯处,满地红艳立春风……太虚高阁凌虚殿,背倚城墙面枕池……春风一面晓妆成,偷折花枝傍水行。却被内监遥觑见,故将红豆打黄莺……还未进双鹤舒羽殿,就听得里面言笑晏晏,进去才知不仅母后在,敬德太妃和庆福帝姬、贞仪太妃、欣太妃也在。见过礼后,敬德太妃推了推躲在身后的庆福,“训成,父皇来了,还要赖在后头撒娇吗?”庆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纾润,羞怯怯地学着大人的样子敛衽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平日他总是和奏折臣子打交道,连妃嫔那里去的都不多,别说庆福这样自小交给太妃抚养的帝姬了。认真算起来,上次见到庆福还是宫宴时远远的那个孩子随众人行地跪拜大礼。如今她也稍长开了,虽然同璟贵嫔那样小巧的轮廓,但是五官还是像自己的。梳着一对圆圆的双鬏,上面带着刚刚摘下来不知名的嫩黄小花,底下则是各两颗小珍珠衬托着,显得那张脸很是粉嫩可爱。尽管不待见她的母妃,对于他的第一个孩子,心中还是生了些作为父亲的柔和,生疏地把庆福抱了起来,道:“庆福也长大了,多亏太妃的教养。”敬德太妃手伏在膝上,温厚地赔笑道:“还得多谢太后,这些年来,女儿儿子出嫁的出嫁,开府的开府。把帝姬放在我们几个身边养,也让老姐妹们活得有些意思。”前朝宪宗当政时,颇多内宠,后宫纠纷自然是层出不穷,能安然活到如今且地位稳固的都是有着不凡之处。如今年老了,比普通老人家有着更多的淡然和释怀。此时能有个小女孩儿陪伴着,个个心里都是很满足的。看庆福坐在纾润膝头不大自在的模样,心知她鲜少和父皇亲近,此刻定然是万分紧张和拘束,敬德太妃又道:“训成,你父皇操劳一天了,别让父皇累着,快下来罢。”庆福小小年纪倒会察言观色,看纾润略点点头,便小心地滑了下来,一步步挪到敬德太妃身边。“几个帝姬都是十二分的漂亮,灵素帝姬更是不用说了,再像昭惠太后不过了,想来昭惠太后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欣太妃呵呵笑道,不复刚得知自己外孙子闯大祸时的焦急忧愁,应该是已经知道上午水绿南熏殿那边的消息,现下看着松快了不少。太后闻言,刹那间怔忡了下,露出几许怅然,随即含笑道:“其她几个帝姬也有像的地方,顺和的眉毛和眉姐姐的一模一样。”纾润的神色也多了些寂寥和惆怅,敬德太妃见状打岔笑言道:“说来,咱们大周自开国以来属皇上的妃嫔最少了,先些时候我们还说要不是晓得皇上纯孝,还以为是因为随行人数少,拿咱们几个老婆子凑数呢。”欣太妃快人快语,已然接口道:“反正明年选秀,皇上大可放开了眼光去挑,为皇家多多绵延子嗣。”太后早已回了神,虽不赞同欣太妃的话,却只是闲闲笑道:“皇帝倒罢了,哀家看着如今宫里清清静静的挺好。倒是贞仪太妃,晋王今年二十有四该是立个王妃主持府里大小事宜。横竖皇帝就在这儿,贞仪太妃若有看好的人家,直接和皇帝说就是了。”虽然已不是年轻时的清秀怡人,贞仪太妃始终是保持着她的脉脉书香气息,悠长而清雅,仿佛雨后凭空绽放的洁白的广玉兰。她疏落地一笑,淡淡道:“我也不求什么,齐家小姐就是极好的,沛儿能专心待她我就阿弥陀佛了。”太后又看向纾润,他颔首道:“朕遣人去问过晋王兄的意思,若是王兄中意齐氏,朕就封她为王妃。”贞仪太妃脸上浮现出一丝欣然的笑意,好似多年心愿终究被满足,“多谢皇上。”如此又随意说了几句,眼看要用晚膳了,太妃们这才散了,纾润则留下来陪着太后。这几天天气渐渐热得厉害,双鹤舒羽殿里多做素食。蔷薇豆腐、碧糯佳藕、麻油拌荠菜、香熏萝卜、素什锦、脆腌黄瓜以及旋覆花汤。菜色不多,却带了太后的小厨房独特的家常与细致,吃起来清爽入味。尤其是旋覆花汤,那是昭惠太后在世时常用的,是以太后经常要纾润吃些不要忘记自己的母亲。纾润一口口喝着,只是那温热的汤水暖进了胃,始终心是空空的冰凉,有些遗世独立的寂寥和孤独。他沉吟着用指腹蹭着青花瓷碗边,低声道:“母后,儿臣的母亲是怎样的人?”甄嬛一愣,含起了很是沧桑的笑来,又流露出一点点怀念。眉姐姐呵……当年她说:“乳娘说了,这船放水里漂得远,以后就嫁得远,漂得近,便嫁得近。”“嬛儿,咱们的船要放得一样远,以后便嫁去一处,最好是兄弟俩,咱们就可以和现在一样天天在一起了。”当年她坐在窗下,一心一意缝着一扇绣屏,“五福捧寿”或是“玉堂如意”的图案,大捧大捧灿若云霞的丝线,映得她的脸越发端庄从容。当年她执着自己的手,满含喜色关切道:“嬛儿,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上次听外婆说妹妹受了风寒,可大好了?”当年她那双晶莹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她的声音带着初为人母的欢喜和走到人生尽头的疲倦,她那样柔和虚弱地说:“润。就叫润好不好?”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风中若明若暗地摆动,却依然带着属于眉庄的温暖。她含着恬静满足地笑,一直活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直一直……直到如今自己独自站在紫奥城最高的宫宇殿阙之中,午夜梦回,仿佛还能听到她轻柔一声“妹妹”。甄嬛的眼光似透过了千万载光阴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爱怜地抚了抚纾润的鬓角,温和道:“你母亲是个极好的女子。哀家这么些年再没有见过能比她更好的女子了,她也是很爱你的。”纾润微微抬起了头,脸庞上带着鲜有的柔和,“母后曾说过,儿臣之所以名润,是因为母亲希望儿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是自登基以来,儿臣怕是要辜负了。”“其实,有时候儿臣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皇位,或者也不属于这座皇宫。也许哪天儿臣应该一头小驴,一卷旧书,行走在青山绿水之间,或结庐教书,或悬壶济世。只是儿臣自八岁登基,现在想起来似乎除了执掌天下再没有儿臣能做的了,所以儿臣必须是个帝王,天下共主。”闻得纾润的话,甄嬛手中的缠银丝乌木箸几乎震得落了下来,果然是眉姐姐和实初哥哥的孩子!哪怕这么多年了,哪怕从未让他知晓过,总是有那么一点自父母那里带来从没有消磨掉的。然而她只是保持着得体而和睦地笑,让槿汐夹了块萝卜慢慢嚼了,方才道:“人年轻时总是有些梦的,连哀家也是。”纾润沉厚地笑了笑,这样又是大周的正章帝,仿佛之前一瞬的茫然失措只是一个幻觉,“儿臣会这样,也不过是因为累了。”他复看向外面西沉的红日,彤艳艳的如同宫中女子一点朱唇。玉溶堂,原名叫做玉润堂,自他登基,避尊者讳而改命玉溶堂,那张临风玉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端端正正道:“儿臣还要去看杨昭容,先行一步了。”“顺和多见见父皇也是好的。有空也看看贤妃吧,昨日她托宫女送来手绘的观音像,哀家看着技艺是越发炉火纯青了。”甄嬛用过后也要到园子里消消食,随口道。“儿臣明白。”随后就大步地走出双鹤舒羽殿。不管他累时是怎么想的,终究他是皇帝,无论如何他是皇帝。自懂事起,他就是这么被教导的,他能手握乾坤,能目极日月,尽管他有想过假若能青衫布鞋走在人间,但也只是想想。因为自八岁起,他就和这个皇位紧密相连,分割不开,纾润是皇帝,皇帝也只有纾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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