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15年二月25日,皇上下旨大封六宫,册宁妃闻人含馨为贤妃,庄贵嫔杨婵为昭容,容华董云如为容贵嫔,良媛夏盈盈为真嫔,贵人洛丹霖为小仪,才人赵锦为贵人。大封六宫和皇子诞生昭告太庙的典礼在举行了足足三个时辰有余。这样大的封赏自正章11年册后以来第一次,时隔不久,除了赵贵人是新作宫妃,其她女子都还记得当时的热闹程度。这次合宫欢庆,更是赶超当时的盛况,且春日既近,上林苑听仙台总是坐满了香衣高髻,环佩和鸣的妃嫔。而二月28日,皇上赐容贵嫔为鸾鸳殿主位。鸾鸳殿,正是隆庆朝宠冠六宫的昭舒太后所居。其宫殿匾额为双鸾衔珠,飞檐镇兽皆作鸳鸯交首之状,四边以玉香楼、飞月馆、隆馨轩、浅莲阁呈众星捧月状环绕鸾鸳殿,中间穿流自太液池引进来的涓涓细流,颇有龙池九曲远相通,水心楼殿胜蓬莱的意境。这样隆盛的君恩,使得倒向容贵嫔的将她比作昭舒太后,而不喜她的则拿她和乾元朝的鹂妃作比。三月六日,高昌国王在皇上派去的使臣的劝说下投降大周,如此一来,使得巴特格苦心建立的三角形势空开了背后空门。于是这就像是一个导火索,迅速引燃了积聚实力的以巴特格为首引领的超过十万大漠铁骑与近15万蓄势待发的大周士兵的战争。凉风有信,轻缓拂开这个春日有些浮躁的气息,雪魄站在摘星台上,台边浓荫如绿雾漫天匝地,蝉鸣一声递一声地传了过来,像是试探一般。新生的绿荫丛中,桃花开得浓如火灼,一星一点,散落如明媚的眼睛。宫中美景甚多,处处皆可流连,而她的目光却只被通明殿的碧水琉璃瓦所牵引。明知这样并看不见持逸的身影,却仍是不由自主。他在做什么呢?打坐?诵经?亦或是祝祷?因为母后经常要持逸讲经,所以雪魄在宫里面能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自信自己掩饰的好,她几乎觉得母后是故意的了。皇后很顺利地为大周诞下了嫡出皇长子,所以清凉寺诸僧也就没有留在宫里的必要了,若不是雪魄去和太后说自己凤台选婿,下嫁需要祈福,只怕如今她和持逸就不是隔着一座宫墙的距离了。然而这倒是其次的,眼看着凤台选婿的日子一步步逼近,她虽然心如火烤难以忍耐,恨不得能生一对翅膀逃离了去,却不得不装出平常的样子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想,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况且皇兄母后千挑万选的人难道能差到哪里去?不是人中之龙,也得是麒麟之象呵。但是那又如何,不是自己喜欢的,终究是欢喜不起来啊。小姨和平阳王叔夫妻情笃,恩爱如斯,又有谨训堂妹和堂妹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希望能和他们一样,而不是做一对表面上的夫妻比如灵犀姐姐。她不知道灵犀当日如今有没有忘了澈哥哥,能和沈靖言齐眉举案,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灵犀姐姐的一生终究是残缺的。转念又想到她这么地把持逸放在心尖尖上,一天十七八遍地念想着,也许……也许他都不知道。雪魄揉着芽黄轻绡长裙上软软的衣带,心里又急又哀伤,如同在冰水炽火上来回滚动,尖锐冷涩的隐隐发疼,看什么都觉得没有了味道,真真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索性……她咬了咬嘴唇,至少……至少他要知道啊。这日,持逸正在阁中诵经,见雪魄进来,起身道:“前日听帝姬说喜欢莲花却可惜不能养在手中把玩,小僧便种了一碗碗莲,帝姬可喜欢?”小小的碗莲,种在一个天青缠枝莲花碗中,花色如晨曦薄霜,粉白相间,衬着如小儿手掌般大小的圆叶,十分可爱。更难得的,是如今正是三月初,天晓得他用了什么法子使得一叶碗莲早早地绽放了开?她捧在心口细细玩赏,十分欢悦,心想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也这般上心,更是感激。话由心出,脱口道:“持逸,你可喜欢我么?”他瞬间变了神色,道:“喜欢便怎样?”她由衷笑出来,“我欢喜极了。”持逸不看她,自顾自翻了经书,道:“帝姬这话问错了地方,这里是通明殿,佛家清净地。帝姬那这话来问一个和尚,似乎是错得很了。”胸口似被人重重一击,猝不及防。雪魄一时窘住,心跳紊乱,只觉得脸烘烘烧了起来。她这样来问他,的确是冒失而唐突了。不由得又羞又愧又伤心,发足奔了出去。从小到大,并没有人用这样的话来指责过她。何况是一个她喜欢的男子,更是难过。跑回芳菲殿呜咽哭了半晌,又怕母后听说了迁怒持逸,少不得埋怨了宫女服侍不周才顶了过去。眼睛红肿了好几天,盛宁来看望都不见。这般,便连摘星台都不肯踏足一步。而在日落月升,循序推进的日子中,凤台选婿终于还是来了。雪魄赌气地想着,他既然那么说自己,那么她就选吧,总是要选一个最好的给他看!三月二十日,正是原定的凤台选婿的日子。含着一股子怨气,她起得格外早,拉着串珠芷儿翻箱倒柜地挑选,月白过于素淡,红乃新嫁所穿,明黄又太厚重威慑,粉色虽显袅娜可爱,可是于凤台之上却不够端庄雍容……樱紫的霓裳宫装,襟前袖管绣满一小朵小朵颜色微深的蔷薇花瓣,每片花瓣皆缀三五米粒大小的真珠,外披一袭浅金丝线织成的纱衣,上面时隐时现着翟凤临风凌云的花纹,绣着如意云朵的真丝披帛缠绕在两臂间,含蓄的璀璨如水波轻漾,繁华如梦。下面是软银轻罗百合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裙上系深紫蹙金飞莺腰带,安静垂下玫瑰色比目缠丝佩。裙角缀以明珠镶边,为的是遇风也不会扬起裙角失了端庄之态。梳云近香髻,正中一尊玲珑精致的紫金翟凤冠,左右攒珠金玉步摇的璎珞长长垂下,动静之间,唯闻得珠玉脆响,像是远在林梢的黄莺滴沥啼啭。项上戴一个缀满珠玉的七宝赤金盘螭璎珞圈,再在眉心点上一颗饱满的金珠花钿。雪魄站在象牙雕花镜奁前,镜中的人如粉荷露垂,杏花烟润,风致娟然,翩翩如画。撒开裙摆转一个圈儿,只听太后盈盈笑道:“哀家的芊羽是我大周开得最美的一枝玫瑰呢。”母后向着槿汐嬷嬷道:“哀家年轻时未必比得上芊羽。”槿汐嬷嬷笑道:“太后过谦了。当年谁不知太后容貌动天下,连赫赫一族的可汗,如今您长婿的父汗也……”说罢低眉一笑。太后睨她一眼,嗔道:“越发胡说了。”又微笑:“年轻没心事的孩子到底娇俏些。”说着便又议论雪魄的衣裳。槿汐嬷嬷自太后进宫之日起侍奉至今已30年有余,昔日母后在宫中数番起落,也是她出生入死跟随,因此在宫人中辈分极高,资历最长。连皇上见面亦要客气尊称一句“嬷嬷”,等闲不敢劝说的事也只有槿汐嬷嬷能劝上两句。皇上即位后特下了恩旨,槿汐嬷嬷除一向的宫人分例外,更享嫔礼的待遇,以慰数十年侍奉太后的劳苦。雪魄瞧母后只闲闲看着她梳妆,并没有要更衣的意思,不由问:“母后,您不陪女儿去么?”“你自己去看,我大周朝最好的儿郎们都已在上林苑了,你自己放出眼光好好去挑,为自己择一个好郎君罢。”事实上她又有多想去挑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持逸,又或许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的赌气。然而事到临头,她又想不去就好了。总算明白了盛宁说过的,巴不得脚底下抹油赶紧溜到没人知道地方睡他的天昏地暗,也只有盛宁才能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然而到了现在是多贴合她的心境,她也是想要跑掉啊。槿汐嬷嬷侧身向雪魄福了福,笑吟吟道:“奴婢愿帝姬择得乘龙快婿,福寿无极。”雪魄一转脸,神色并不多显尴尬,毕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站在局外看戏的路人,她只是讪讪道:“嬷嬷也笑话我呢。”槿汐嬷嬷道:“奴婢怎敢笑话帝姬呢。只是不想那么快,帝姬已然长成了。”清浅得符合天之骄女一笑,乖巧侍女跟随身后,施施然踏出宫门。自她住的芳菲殿去凤台路途不远,因此连辇轿也不坐。经过灵犀姐姐曾经居住的琅华殿时不由凝伫了脚步。琅华殿,自灵犀姐姐出嫁,早已闭锁许久,怕是结满蛛网,灰尘厚积了吧。她是被那样强行嫁了出去的,生生撕裂了一颗玲珑心,落得后半生的枯寂,不知……不知她如今可好,可还是那样执着地要一个短暂如绚烂烟花的“情”?只一刹那的伫望,芷儿已经不安,悄声道:“帝姬,咱们快些走吧,时辰不早了。”她微微颔首,姐姐是外柔内刚的女子,虽然不能得到毕生所爱,但是她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轻轻的叹一口气,继续前行。凤台是历代帝姬选驸马的所在,人称“凤台选得乘龙婿”,亦称“凤台选婿”,是除了皇帝选秀女之外最盛大的婚仪。凤台上三面垂挂珠绫帘子,午后无风,那帘子像被一只谨慎的手安静笼着,笔直垂垂沉寂。面前垂了及地薄薄的透明的鲛绡纱幕,纱幕之外又有间隔稀疏的竹帘,帘外的人看不清帘内的情形,雪魄却可以清楚瞧见外面所有的动静。凤台以汉白玉筑就,建的极宽阔,帘外站着十数人,肃然无声。见有女子的身影依稀在帘后出现,有内侍尖细的嗓音喊:“雪魄帝姬凤驾到。”齐刷刷地跪下行礼问安,雪魄端然坐下,曼声道:“免礼。”这是她在父兄侍卫之外第一次一下子见到如此多的真正意义上的男子,并且是被称为大周朝中优秀的男子。不是不好奇的,母后与皇兄对她选婿之事经了十二分的心意,费了极大的心力层层筛选才在满朝文武中选了这十数人。许是她的幸运,不像胧月姐姐,半分挑选的余地也没有,风烟万里离家去国远嫁了赫赫,也不像其她的姐姐们,连对方的样子都不晓得,披着红盖头就进了另一方天地。一一在纱帘前经过,递上书写了自己姓名、官衔、家世、籍贯的柏木牌,由芷儿接了奉与雪魄过目。再听他们报上姓名与官衔,考究谈吐,若她有兴致,还可以多问他们几句。相貌气宇果然都是不凡的,只是那不凡有着刻意彰显的意味,便显得浮躁和力不从心,再加上骨子里对皇室帝女的尊崇、畏惧与仰视,对一朝得选驸马的荣耀不可抑制的期望与企盼,再好的相貌气宇也成了女子面上鲜艳的铅华,经不得用力冲洗就会凋败。觉得索然寡味,大周最好的男子都是这样的么?除开一副躯壳不同,表情和调子全都一个样,恭恭敬敬,平平板板。心思其实根本不在选婿上,之前的怨念早就灰飞烟灭得干干净净了,这时有细微的风涌过,像小儿的手,轻轻舒卷得珠绫帘子飘飘。懒得再细听,极目向远处一眺。这个时节的上林苑,太液池碧波如顷,桃花开得正盛,确有“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的丽姿,片片红粉摇曳顾盼,更有花卉局的人提前使得绿花桃袅袅开放,如绿烟雾霭,又如展肢青虬,将池水映得如通翠的琉璃一般。有人徐徐步上凤台,雪魄闻声侧头去看,身边的宫女已经端端正正行下礼去,恭顺道:“平阳王妃金安。”她展颜欢喜道:“小姨。”又问:“小姨如何来了?”女子笑靥如花,道:“太后的掌上明珠凤台择婿,做小姨的怎能不来呢。”说罢早有宫女端了朱漆藤椅在我身边。来人正是母后的胞妹、九皇叔平阳王的正妃甄玉娆。因向来亲近不拘,皇兄与她姊妹都唤她“小姨”。平阳王妃是极俏丽和善的一个人,容貌有六七分像母后,爱说爱笑,很是风流洒脱的女子。与九皇叔是京城皇家最令人称羡的一对佳偶,向来男子三妻四妾是惯常的事,何况亲王贵胄,姬妾更是如云如堆。可是九皇叔王府只有这位正妃,连侍妾也没纳一个,更不用说侧妃了。大婚多年来两人仍是恩爱如初,举案齐眉,是这大周开朝百年来难得的佳话。因此她来,雪魄更是高兴。平阳王妃坐于帘后,团扇轻摇,虽然儿子丈夫外出领兵打仗已然有两年,她相信他们的实力,故而依旧是恬静认真地过着日子,面上也不像旁的妇人悲悲切切。她含笑道:“雪魄可有中意的人选了么?”雪魄懊恼的摇一摇头,巴不得赶紧离开凤台,平阳王妃微微诧异,“大周朝最文武双全、丰神俊朗的男儿都在帝姬面前了,帝姬一个都不中意么?”又道:“别急,咱们慢慢参详,必定得一个最好的才能配我们的雪魄。”雪魄含淡漠地笑了笑,似想起什么,问道:“听说当年皇叔曾在无数妙龄女眷中一箭射落了小姨的发髻顶上的碧玉凤钗,小姨才对皇叔一见倾心?”平阳王妃晕红双颊,神态如二八少女一般幸福娇羞,拍一拍团扇道:“帝姬取笑。陈年往事提它做什么?”雪魄嫣然一笑,对芷儿道:“取弓箭来。”平阳王妃疑惑道:“帝姬这是要做什么?”她抿一抿嘴,轻声道:“让雪魄也来学一回皇叔。”停一停又说:“不是都说文武双全么?那么男儿勇气是该有的罢。”其实心里盘算着,以这样出其不意,他们的举止自然是很难入目的,也许就能这样推掉眼前的男子们。不过一柱香时分芷儿已取了一副弓箭来,她“恩”一声,身后的侍女串珠已手脚利索为她戴上银丝珍珠面帘,珠幌细密遮住了大周帝姬的容颜。一扬脸,内侍们立刻打起她面前的帘子,眼前豁然开朗。此时众人已在玉阶下站立成笔直一列,见她霍然掀帘,俱是慌忙低下了头,跪下道:“帝姬金安。”趁他们尚未反应过来,迅速搭弦弯弓,箭在弦上,双眸微眯成一线,手指轻轻一松,一声尖锐的呼啸,利箭刺破空气朝他们直直飞射过去。事出突兀,亦无人敢劝阻。她自幼与九皇叔练习骑射,虽不能和那些军中男儿相比,但用盛宁的话来说,冠绝闺阁是一定的。此箭去势强劲,夹带着凌厉的风声立时朝为首一人的乌纱上直射而去。那人不明就里,早已吓得傻了,双腿一软歪在地上。那人一倒,站他身后的第二个人便首当其冲,反应倒快,苍白着脸慌忙往旁边一避,也算躲开了。第三人更不成样子,身子跌坐在后面的人身上,竟像骨牌一样一溜仰面倒了下去。平阳王妃在旁轻轻嗤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雪魄得意地牵起了嘴角,露出意料之中轻蔑的笑来,如此已倒了七八人,实在不堪。箭势不退依旧汹涌迫人。瞬间,一个着石青官袍的人飞身而起,左手一掣于半空中夺过利箭,身子一旋轻轻巧巧落于地面。动作迅疾如电,一旁的宫人早看的目瞪口呆,见他稳当落地不由雀跃,一时欢声雷动。其余诸人皆是脸色颓败如灰,似斗败了的公鸡。平阳王妃悄声在她耳边道:“恭喜帝姬择得佳婿。”双耳沸热,心里更是失落的感觉,侧首看一看串珠,串珠立即回禀:“这是永州都督的长公子,正五品布政司参议楼归远。”20多岁的样子,剑眉朗目中颇有几分英气。品貌也还不俗。她微微颔首,还能怎么样,是她失算了,只能压住了心中的懊恼,淡淡道:“就是他了。”不过一箭,事情便已下了定局,没有了转圜之地。帘子复又垂下,芷儿走下去传话:“帝姬请楼大人上阶一叙。”他走上玉阶,隔着帘子的数步之遥,双手端奉了箭矢给串珠转交予我,恭声道:“帝姬箭法精准。”雪魄接过箭在手中把玩,自上而下轻笑出声:“不过是一支蜡箭罢了,竟把他们吓成这样。”“诸位同僚并不是畏惧利箭,而是被帝姬威势所慑。”楼归远沉稳道,不卑不亢。他笔直的后背和挺拔的身姿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和傲气,是成竹在胸的从容不迫。而这样的感觉雪魄实在是说不上来的不喜欢,感觉无法应付了事。再瞥眼见到他身后那些神情懊丧,如丧考妣的面容,益发觉得不堪入目。她所得的自由足以让她的其她姐姐们艳羡不已,她们只能到了年龄接受皇兄或是母后的指婚,嫁给自己素昧平生的男子。但是,她所得的自由就是在这些所谓的才俊风流中拣选一个么?而且还是她不会喜欢的一个。尽管不得不承认,这个楼归远的气势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也许再攀谈下去,真的能引出很多精彩的话语。但是在她一门心思只想着怎样离开凤台,也就没有那个闲情问他点什么了。不由得意兴阑珊,垂上双目。王妃见她如此,肃穆了口气向楼归远道:“楼大人,本王妃有话问你,你要如实答来。”“是。归远不敢欺瞒王妃。”小姨看我一眼,“帝姬是太后掌上明珠,皇上最幼的胞妹。而楼大人为朝中才俊,既是太后与皇上一手挑选出来的,人品与才干自然毋庸置疑。只是本王妃想知道,楼大人能否一心一意爱护帝姬,不因她是帝姬身份的缘故?”他深深吸一口气,很郑重地一揖到底:“归远必当竭尽所能爱护帝姬,不负太后皇上与王妃所望。”小姨手持团扇,朝雪魄掩口轻笑。她轻吁一口气,也不过就这样了。与他身后那些人比,也算得过了。还能怎样呢?凤台选婿,也只是在设定的范围内择选。再多是自由,也是收了羽翼的自由。何况……持逸,她是不是离他更远了一步?雪魄无异议。转身扶了芷儿的手往下走。裙裾间的银铃沥沥的响,听得身后司仪官喜气洋洋的报:“正五品布政司参议史楼归远得选东床——”声音那样响,惊动了初春午后沉寂的深宫。她抬头,银丝珍珠如水分开两侧,高远明净的天空,有鸽群倏一声飞过。她,是踏出了无可挽回的一步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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