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2
再次睁眼,便是一顶樱色花帐,给她单劈出一个小小的世界,彻底和外面绝了消息,看不到也听不到。旁边搁置了一石青金线蟒引枕,散发着和宫车上一模一样的熏香味,闻得久了觉得压抑得慌。料想这是宫里的一处院落,明檀身上酸软无力,爬起来时更觉头疼欲裂,口舌干燥,唤了小芬进来服侍。果真是在宫里,小芬一身的杏色宫装,斜插了一朵淡黄堆纱绢花并一硬红镶金发钗,衬着她的瓜子脸很是袅娜娇娆。但这样的小芬着实没有在清灵居时,梳着油亮大辫子的小芬可爱自然。此时,她端了一碗醒酒汤,“姑娘昨儿和世子爷出去怎喝得那么醉?就是姑娘不在乎这名声,也得顾惜自个儿的身子啊。来,喝了这汤再吃点东西,过会儿得去给太后请安了。”醒酒汤的味道酸涩,明檀皱眉吞下,眼泪都激出来了。宫里规矩严,明檀不敢耽误时间,随便吃了点就唤小芬梳妆。一身湖蓝冬锦如意纹宫装,披了一条玉色流苏挽臂,随意又不先轻浮。梳了一个反挽髻,别了一支玲珑别致的蝴蝶玉簪,蝶翼打磨德薄薄的,光线下翠光环绕,光华交错。髻中间一个同质莲花发钗,并排一列小珍珠若隐若现。小芬犹嫌不够,取了一副缠锦坠玉项圈。搽好胭脂,明檀正起身想离开,小芬拉住了她,“姑娘,耳坠子。”明檀皱眉,不情愿道,“一定要戴么?昨天那副就扯得我耳垂生疼,现在还泛着肿呢。”“好姑娘,宫里人都戴坠子的,您啊,忍忍吧。奴婢给您挑个小点的。”不由分说,摁下了明檀,选了对鎏金点翠花蓝耳坠。再次吊在红肿的耳垂上,明檀倒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耳坠子一阵晃动,坚硬的坠钩无情地摩擦着她的耳垂肉,几乎撕裂了她的耳朵,火辣辣的疼。颐宁宫是历代太后居住所,故而宫殿四周皆植松养鹤。又因当今太后甄嬛喜爱海棠,皇上便令内务府移植了不少西府海棠。西府海棠又称海红,乃海棠之上品。一般海棠无香气,唯西府海棠既香且艳,开时花姿潇洒,楚楚有致。人们皆道海棠为花之贵妃,宫里常于海棠边上种植玉兰、牡丹、桂花相配,称为“玉堂富贵”。可惜正直秋日,海棠是看不见了。正落叶的海棠枝不知为何叫明檀想起海棠在白鹤山的一个花语,苦恋,那里的人称其为断肠花。不知道太后是否知道这个花语呢?若知道了,还会喜爱海棠么?如今皇后有孕,太后早已免了她早晚定省。但当明檀踏进颐宁宫,却见皇后端坐于上首和太后说话。这位皇后还真是重规矩,明檀心道,一边行礼,“盛宁给太后、皇后请安。”“起来吧,都是一家人,哪里那么多规矩。”太后一身颜色暗沉的缎子衣服,绣了仙鹤百草花纹。她眼角虽已生了细纹,只是气韵如清月皎皎,只一眼便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风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得宛若幽深古井。若说母亲萝茜公主是流光溢彩的宝石,艳丽逼人,那么太后就是幽静古远的青玉,引人深探。太后絮絮地问了明檀一些话,什么宫里住的如何?王府的人可够用?在宫里不必拘谨,但自己家就好云云。后面陆续来了几位妃嫔以及未出嫁的帝姬。当今皇帝后宫的妃嫔甚少,两次选秀,宫中亦不过六、七人。如今仅有璟贵嫔育有一女,便是庆福帝姬。这位璟贵嫔是先皇淑太妃的侄孙女,长得艳丽,又是最早入宫的妃嫔,为此她是极倨傲的,便是见了皇后也没有半分妃嫔该有的恭敬。相比之下,京中名门闻人家族出身的宁妃却是进退有度,安静优雅。至于众帝姬,年长的早已出嫁。余下的灵犀帝姬与清河王是双生兄妹,今年21,许了昭惠太后、同时亦是皇上的母家沈家的长公子。方晓得灵犀帝姬年已21时,明檀很是惊诧。天家帝姬多是十六、七便下嫁或联姻,怎这位灵犀帝姬仍待字闺中。问了深黛,对方答道:“这倒不奇怪。灵犀帝姬为太后亲女,昔年胧月长公主往赫赫和亲时,太后就很是不舍。自然,灵犀帝姬虽成年,太后还是想多留帝姬几年的。”说罢,她又有些犹豫,小声道:“不过有宫人私下说,帝姬并不是太后留的,而是帝姬自己不想嫁人。”明檀皱眉,心里晓得后宫人多嘴杂,有些事捕风捉影,却也不尽然都是瞎编,嘴里道;“多谢深黛姑娘提醒帝姬恭孝,乃天下子女表率,我自有分寸。”这话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实是在撇清关系。少听少说,不要意淫,即便意淫也不要落人口实。听得如今的主子这么说,深黛也放了心。不过,这灵犀帝姬长得确实清丽出众,就是性子也清冷了点。旁边是怀淑帝姬,也是订了婚的,过了年约莫二月左右就下嫁。其母瑛太妃出身卑微,原只是平阳王府的丫鬟,因此她也不怎么引人注目。最后一位当是雪魄帝姬。据深黛说,是太后和皇上最疼爱的小帝姬,今年二八年华正娇娆。“雪魄帝姬到。”随着外面宫人的通报,雪魄帝姬一身粉色羽纱外罩棉服,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步摇于姣好的脸庞边轻晃,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颐宁宫。虽是同胞姊妹,但是雪魄明显比灵犀活泼明媚了许多,眉眼之间也是灵犀所没有的天真烂漫。“孩儿给母后请安。”“起来吧,今儿个起晚了?”太后慈爱地笑道,明显比见到明檀时亲切许多,连眼里也是笑意。宠溺地拉了雪魄起来,摆手不用宫女设座,让雪魄坐在了她身边。“哪里是孩儿偷懒了!昨儿个夜里下了场秋雨,孩儿怕母后膝盖疼,特特地和芷儿在宫里新制了温骨膏才过来和母后请安的。”雪魄嗔道,似是委屈。“好了,你这孩子,盛宁可还在这儿呢。说来你不一直想知道宫外如何么?盛宁刚从邵州回来,你们同族姐妹不多聊聊?”太后推了推雪魄。“是啦,宗姬在女观修习多年,必是博学多才。”帝姬养于深宫,从未见过像盛宁宗姬一般行走草莽的贵族小姐。雪魄好奇这个在外修习了近十年的宗姬。现在得了机会,自不会放过,“听闻清灵居女道多习武,孤宫里亦有不少收集来的名家兵刃,愿得宗姬指教,不知宗姬可愿赏光?”明檀尚未应声,璟贵嫔抢道:“这不合规矩!帝姬千金之躯,可不能沾这些粗鄙物什。”眼见太后与帝姬面色不愉,符皇后端了杯蜜枣茶,拨了拨茶沫,从容笑道:“贵嫔多虑了,不过指教而已。况天家女儿巾帛不让须眉是我大周之幸,听闻从前真宁大长公主就是射柳的好手呢。”璟贵嫔无言,最终眯眼冷笑:“是啊,皇后是不在意这些的,到底是偏房出身……”“璟贵嫔。”太后沉声,“越说越不像话。先皇淑太妃是这么教人的?”选秀时,皇上仅挑了四位女子,皆乃名门之后。璟贵嫔的娘家李家,虽不如符家和闻人家那样的开国士族,却也有先皇淑太妃和岐山王在后面。竟贵嫔又育有一女,故一直对凤位势在必得。谁知,当时的静妃符氏端倚有孕后,皇上便封其为后。这符端倚虽出身大家,却是庶出,又大了皇帝三岁,选秀时已有点逾岁。宫里是个讲究地位的地方,出身代表一切。如今这样样不如自己的女人作了皇后,能不叫她怄气?而所谓打一棒给个胡萝卜,太后说完“盛宁你和雪魄去吧。”即道:“有些日子没见庆福这孩子了,哀家怪想的。叫乳娘抱来瞅瞅吧。”太后发了话,识相的立马该干嘛干嘛,颐宁宫又是一片母慈子孝妻妾融洽的祥和气氛。与雪魄相处多了,明檀发觉这位雪魄帝姬确是不俗。原以为不过小女儿家好奇,言语间透露雪魄善骑射,明檀感到亲切许多。好人家的女孩自不会舞刀弄枪,更何况天家帝姬。明檀本想着在宫中规规矩矩过几日(其实这样一想,明檀几乎是有些恨清河王了。好好地,做什么送她进宫。),然后收拾包袱回家逍遥,见到了雪魄,她想或许这几天也不是那么难熬。这日,明檀正在芳菲殿小坐,与雪魄品赏清河王送给她的昔日名将齐不迟所用过的弓。忽听雪魄身边的侍女串珠来报:“帝姬,不好了,皇后娘娘要生了。”雪魄一惊,险险将手中的弓跌地上,疑道:“不是还有一个月么?”串珠回道:“是那璟贵嫔在皇后娘娘每日散心的集卉亭路上撒了油。娘娘跌了一跤,早产了。太后和皇上都赶去昭阳殿了。”雪魄神色冷然:“带孤去昭阳殿。”如此,明檀也不得不去。尚未入得昭阳殿,便见得数十级汉白玉台阶上触目惊心的点点残血,弯弯沿沿的。大概有宫人踩过,又留了不甚明显的血脚印,看上去格外骇人。殿内兵荒马乱一片,一盆盆清水端入,又一盆盆血水端出。令人窒息的草药味带着潮湿的血腥味,充斥着昭阳殿的每一个角落。纾润冷凝着脸,僵硬地坐在金漆雕龙含珠椅上。漆黑的双目寒星一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笼罩着帝王的森严。皇帝贴身内侍孙福盛躬身问道:“万岁爷,这璟贵嫔怎么办?”“废为庶人,赐死!”无情的话语从口中说出,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皇后还生着孩子呢,便是为了将来的孩子积福,先降为更衣吧。”甄嬛捻转着手里的琉璃佛珠不疾不徐道,但语气里杀意不减。很好!先帝乾元那一朝的后宫故事也敢摆弄到当今来了。璟贵嫔以为符端倚没了,她就能做皇后么?“但母后,意除皇后,谋害皇嗣,如此心狠手辣,儿臣以为当立即赐死以正宫规。”甄嬛也不急着反驳,看了看坐着的几位妃嫔,身旁槿汐会意:“皇后娘娘一时怕还没什么消息,各位娘娘小主还先请回去歇着吧。”宁妃率先行礼告退,其她妃嫔纷纷效仿。“端倚的确适合皇后的位子。虽是庶出,但大方懂事,很会做事。你属意她做皇后,哀家也放心。只是,端倚尚未得一男半女你就册了她作皇后,你叫其她嫔妃怎么想?”见纾润低头不语,甄嬛又道:“璟贵嫔再不好也是你的妃嫔、庆福帝姬的生母。物不平则鸣。宁妃不喜多事也就罢了,可璟贵嫔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端倚做了皇后,她就没几天消停。哀家听说自皇后有孕,你有近一年没有去璟贵嫔那里了?怨气积得多了,就会这样。今天是皇后,焉知明天会不会是你。”甄嬛转首看向内堂,那里隐隐传来符端倚的痛呼。太久了,于外人看来仿佛老僧入定的甄嬛,内心开始焦躁起来。昭阳殿里颇为压抑,进进出出的宫人一如数十年前的棠梨宫。凋零的菊花一般,随时会离去的眉庄。甄嬛恍惚间竟分不出这是哪里,昭阳殿,还是莹心殿。那躺在内室苦苦煎熬的,是端倚,还是眉庄。心里似乎被冰水浇过,冷浸浸地荫透了全身。“璟贵嫔的性子也不适合抚养帝姬了。”甄嬛看向槿汐,“胧月出嫁有些年了。把庆福抱到敬德太妃宫里吧。还有,太皇淑太妃一向爱说事,今儿这事你叫她老人家好好说说。”“是。”槿汐旋即去了。有多久了,符端倚仰躺在厚厚的鲛绡帐子里,旁边的稳婆不停地叫她用力。她的脑袋仿若被塞进了上千只黄蜂,嗡嗡地响。身体很疼,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撕开她的身体。她满眼看到的都是血,暗沉的血,血泊里是昏黄的宫灯,一切都是晕眩的。力气慢慢的流失,疼痛感似乎也消失了,帷帐、宫女的脸、蜡烛、血,都模糊成了一片。呵,终究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慌?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芸芸众生,都是在这炉火里煎熬。只是,孩子,孩子为什么还是没有出来?如果她死了,那么孩子,能不能也一起带走?内室里,浑身是血的早莺奔了出来,跪在太后面前哭道:“太后娘娘,不好了,小姐一直在流血。但……但孩子一直出不来。太医院的人说,这般下去,怕是要母子俱亡!”“怎会如此?”却是雪魄来了,听到早莺的话,怒道:“那些太医是做什么的?”槿汐不在,花谊一边为二人设座,一边道:“帝姬和宗姬怎地也来了?产房血腥,未嫁的女子不能轻易踏足。”“花谊姑姑,皇后娘娘可是一直血流不止?若是止住了,便好些吧。”盛宁问道。“这个,奴婢不知,倒是得问问太医们。”花谊招了早莺去问卫太医。早莺机灵,也问了皇后的体质。明檀思量了一下,半蹲道:“请太后皇上恕罪。盛宁昔日修习于清灵居,慧净师太赠了臣女几位丸药,或可助娘娘度过难关。”太后盯着明檀,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目光锐利得象刀子一样,泛着冰冷的寒气。明檀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被太后盯得头皮发麻。心中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宗姬,若说错做错什么,那可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自己。“花谊,去请卫太医。”头上响起太后威严的声音,“宗姬也起来吧。”明檀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唤小芬去取药。卫太医医术位居太医院之首,,不一会儿就看完了药,“禀太后,皇上。这些药有补气养血只用,于固本提息甚有良效。”甄嬛就着花谊的手站了起来,“去吧,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但皇后母子,哀家要他们平平安安的。”说着竟是要进内室。“母后”“太后”周围人惊呼。甄嬛看着纾润,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润儿,你可知倘若端倚挨不过这关,会如何呢?”不是皇帝,而是幼年时太后常唤的一声“润儿”。“倘若真熬不过去,只怕这是哀家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了。”那一瞬,很多往事。旧得几乎是上一辈子的事,风吹过,露出它的影子。当年昭成太后为了皇家子嗣,能舍弃一个徐婕妤,而她甄嬛是万万做不到的。同为女人,或许心已经被十数年地争斗磨得坚硬如铁石,她始终对有些事是怀着温慈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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