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寿节乃是四月十二,天长节则是四月十八。二日相距极近,每年操办得内务府非常辛苦。今年燕国战事之故以及永州突发洪涝,太后命圣寿节只一般家宴即可,不得铺张浪费。皇帝纯孝,更以礼治天下,因此天长节规制不得超过圣寿节。天长节当天,皇帝白日身着礼服接收百官朝贺,晚上便随性了很多,连禁足中的赵常在亦被允许赴宴。入戏时,洛贵人眼见赵常在在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尽管简洁了不少,但依旧从骨子里透漏着皇宫多年特有的纸醉金迷,奢华旖旎。皇后起身举杯庄重道:“今日为皇上贺寿,普天同庆。在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臣妾在这里先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王公贵胄皆山呼万岁,而后入席开宴。孙福盛轻轻击了下双掌。“咿嗡……”殿上一声琴声振动,紧接着丝竹之乐齐奏。殿中十二名歌舞姬,个个姿容俏丽,穿梭如蝶。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长袖甩动,如行云流水。玉足轻挑,又如蜻蜓点水。这些女子显然于舞艺上炉火纯青,一支《踏歌》,简单的敛肩、掩臂、摆腰、拧背,配合得天衣无缝,尽显少女之婀娜。若来若往,若仰若俯。席上,符端倚见到了自选秀后第一次进宫的齐王庶妃严氏。那女子身着粉蓝长裙,长及曳地,腰上一条三寸宽的云带约束得不盈一握。装饰不多,却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她清秀鲜艳,惹人怜爱的风致。她坐在齐王妃的旁边很是乖巧的模样,反衬得齐王身侧的吕侧妃僵硬地脸色。齐王妃的目的应是达到了,她噙着温婉而高雅的笑,发间一支七宝玲珑珊瑚簪印得她面若芙蓉的得意。晋王身旁的齐侧妃不像宫里的端贵太妃,她明媚动人,左右逢源,未开口先含笑,教人心里暖烘烘的。晋王待她也不错,关心备至。这样下去,或许她能成为正妃也说不准,符端倚暗道。宗室与妃嫔皆奉上寿礼,其中宁妃的玻璃砚屏拔了头筹。宁妃善画,砚屏里的画是宁妃亲手作地皇宫除夕夜宴图。人物神情,衣着打扮,栩栩如生,神形具备,仿佛当日夜宴犹在眼前,确实下了心血。屏框以黄花梨的木料作底,雕了云龙凤纹,精巧细致。两侧嵌以一对红宝石,下面上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字迹娟秀,透着一股灵动。“宁妃的画技确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卿的画当属宫中一绝!”皇帝赞扬,赏了宁妃一个玉佛手插花。由一整块美玉顺着纹理雕刻而成,细腻无瑕,泛着幽静的光泽。面对皇帝的赞赏,宁妃只是浅浅一笑,淡然道:“皇上过誉了。”再无他言。赵常在摇着双面绣鸳鸯绢扇,恬然笑道:“宁妃娘娘入宫多年,如今真是宠辱不惊啊。”“那是自然,刚入宫的低位者多是患得患失,又不懂礼数,哪儿来这样的气韵?”洛贵人微扬下颚,发上的赤金缠丝牡丹簪闪耀着挑衅的光芒,讽刺道。赵常在面上怒色立显,但不一会儿又笑靥如初,“是啊,贵人年长妹妹四岁,自然懂得比妹妹多,否则怎么会和一只畜生计较?”洛贵人原想显示自己的资历,然不幸正好暴露了自己的年龄。她冷哼一声,正待发作,上面皇后轻斥:“赵常在!少说两句,不然岂不口渴得紧?”见洛贵人有些得意,又道:“本宫记得洛贵人还有些东西正写着,不知现在写完了吗?”洛贵人讪讪道:“这个……还有一些没写完。”这不过是一些小风波。觥筹交错,每个人在盛装下都是珠光宝气一片,脸上皆是优雅得体的笑。整个宫宴笑语不断,热闹非凡。以皇帝为中心,牵引着所有人地举动,言语,喜恶和思想。哪怕淡漠如宁妃,自在如清河王,不羁如平阳王世子,虽然不会和旁人一样趋之若鹜,但注意力多多少少地放在皇帝身上一大半。只是……符端倚几乎忍俊不禁,底下偏有一个不合群又自得其乐的。盛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个拘谨木讷,像个桎梏中的人偶。现在呢?津津有味地看着歌舞,嘴里也不闲着。她面前的瓜果几乎都被吃得一干二净,目前正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时不时还抓一把放她身后的丫鬟手里。好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孩子,无端地叫人羡慕。而此时,乐曲突然由古拙典雅的《踏歌》变作热情激烈的西域乐曲,磐,筝,箫,笛,交相呼应,掀起千层浪花,跳珠憾鱼一般纷纷扬扬,又如烈火燃烧,叫人热血沸腾。董宛仪一身孔雀绿翠烟窄袖罗衣,下摆缓缓延出鹅黄底银红纹锦裙,裙幅轻摆仿佛水面上层层涟漪。眼挂金泪,耳悬银花,面上脂粉未施,但在一片珠玉翠环下显得肤如凝脂,气若幽兰,盈盈娇娆如三月桃李上晶莹的露珠,闪烁着春日的光耀和艳丽。“今日皇上寿辰,臣妾身无长物,排演歌舞多日,尚可助兴,还望皇上不弃。”和着参差交错的乐曲,董宛仪翩然而起。衣裙如浮云飘起,董宛仪轻盈垂手上翻,足尖在地上流畅地画出完美的弧线,飘飘然如飞向云端之鹤。腰身柔软,一停一顿,又叫人想起敦煌壁上曼妙辉煌的飞天女仙。“啪”“啪”的清脆声响清晰传来,如同玉石相击,却是她雪白双足互相搏击,跟着乐师的鼓点跳动如脱兔。好一支《霓裳羽衣曲》,甄嬛冷眼瞧着,分明看到她灵动恬然的双眸下隐藏极深的野心。舞跳得不错,可惜心太急,不免落了马脚。润儿面有惊艳之色,尽管消逝得极快。青春慕少艾!甄嬛沉浮宫中数十年的眼中寒意渐起,决不能让这样的女子惑乱后宫。前几日槿汐查出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董宛仪身边的紫嫣时常出宫,短则当日归,长则两三日。不过这个宫女很是谨慎小心,且这个状况发现的时日尚短,甄嬛又不愿打草惊蛇,只得命槿汐继续留意。不过,只怕这些并不是表面上地简单。乐曲越演越急,,而董宛仪的舞姿更是“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她身上装饰的环佩璎珞不断跳跃闪动,发出琳琅脆响。明檀轻啄一口杯中的太平春酒,暗叹此舞虽美,却远不如当日罗红歌所作。罗红歌舞艺之精,是临门一脚就入了“仙”的境界。后来她再回想罗红歌所作之舞,与其说是旁人认定出自《霓裳羽衣曲》,倒不如说将《霓裳羽衣曲》融进了她的舞技,然后独辟蹊径,自成一体。而董宛仪,仍是人间独秀。董宛仪舞至鼎盛,急跃至半空,摘下鬓边红花抛向皇帝。纾润下意识接住,有暗香盈袖,牵人心魂。董宛仪翩然落地,裙裾铺展仿佛盛开的鲜花,双目含情看向皇帝,跪拜娇声道:“正章盛世属大周,足食丰衣乐稼穑。拓土降夷疆域广,国祚绵绵万里长!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福泽大周!”临场作诗,流利清晰。未涂脂粉的脸上一层薄薄的汗珠,晶莹剔透,更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韵。纾润平日板着的脸难得有了一丝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温和。符端倚见状,心头有些发涩,口里仍道:“宛仪才冠六宫,皇上看看可要赏些什么?”纾润嗯了一声,道:“快入夏了,宛仪怕热。孙福盛,取朕宫里的那副象牙席。”长六尺,宽三尺,由薄如篾片的象牙片编制而成,色泽晶莹滑腻。由于象牙质地坚脆,极易断裂,得先用一种特殊药水将其浸泡得柔软且带有韧性,编制过程繁难考究,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故而便是宫里也只有隆庆年间西域进贡的一幅,和乾元年间广州进贡的一幅。如此重赏,洛贵人蹙眉对旁边杨容华悄声道:“这么大的恩典,董宛仪躺在上面也不怕凉着脖子?”杨容华一贯宽和,此时亦是面色不豫,“董宛仪平时安安静静的,今日怎么这么嚣张?不过,皇上一向重规矩,一支舞罢了,难道还晋她的位份不成?”“哼,那可说不准。姐姐忘了?她刚侍寝没多久,皇上就晋她作容嫔,连着两级,还有了封号。嗤……指不定来日就要和姐姐齐肩了。”洛贵人愤愤地抿了一口酒,眼中嫉羡之色不掩。见杨容华脸色不好,又忙改口,“不过凭她怎么能耐,到底姐姐入宫比她早,皇上绝不可能教她越过姐姐的。”杨容华不语,洛贵人也只得岔开了话题,说些其它有的没的。且不说妃嫔间如何议论,宴席结束后亲王夫人们也得出宫回府了。唯明檀被雪魄身边的芷儿请去了芳菲殿。四月份的天黑得晚,戍时太阳仍是将落未落,抱着蓝天慵懒地布施着幻化的阳光。芳菲殿周围不多桃花,却有几树雪白灿烂的栀子花,欢欣地打着骨朵,含苞待放,迫不及待得提前散发着芬芳的香气。满架的蔷薇也隐隐几点红,不知开时会是怎样的绯红如霞光?庭院寂静,偶尔几声鸟啼,清脆婉转,像是邵州年轻姑娘归家的歌儿,轻快无忧。“可是把你请来了,听说上个月老王妃回西域,你去送了一程?”雪魄一身月白绣桃花长裙,发上仅一支素玉簪,不减她少女的明媚,反而在这浮动俏丽的春日增添了几分清雅。“嗯,其实也没送太远。不过三、五日就回来了。”明檀如今对这芳菲殿已经很熟了,自捡了一张黑酸枝雕灵芝圈椅坐了上去。母亲走前郑重地问了她和不和她回西希拜罗,明檀想也不想立即点头,但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又不自觉地摇摇头。母亲什么都没说,海水蓝的眼中沉淀了一种浓浓的哀伤与失望,她伸手抚了抚明檀的脸,亲昵得一如明檀幼时。“奥兰,我从来没有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次也一样。但我不得不说,我很难过,亲爱的。”萝茜公主太息,那张光洁白皙的脸上罕见地显出了岁月的痕迹,如雨后哀伤的蔷薇泪水,滴滴坠落,却了无痕迹,连语气也带上了丝丝缠绵惆怅,暮春时节飘零的花瓣,美艳地悲泣着,“若是汐还在就好了,他总是能想到一些很好的主意的,既不用让我离开我最爱的小奥兰,也能让小奥兰很开心。”明檀心下不舍,酸楚得像被人揉过一样隐隐发疼。她把脑袋埋进母亲怀里,贪婪地嗅着母亲身上芬芳的玫瑰香。其实,母亲是很爱父王的吧。尽管父王在世时,她倔强地不肯承认,说自己最喜欢的是英勇忠诚的骑士,才不是父王那样的文弱书生。但是父王去世那天,她分明看到母亲伏在父王的棺木前呢喃着:“你怎么能走呢?那本书你都还没看完,怎么就走了呢?你走了,我怎么办?”那样少女抱怨一般娇憨的语言,在明檀听来竟是隐藏的汹涌悲泣惨然。夜凉如水,才七岁的她,抱膝在灵堂外哭了一整晚,不知是为了失去了父王,还是什么别的。“你走掉的这个月,怀淑姐姐也下嫁了,瑛太妃差点哭断了肠。”雪魄淡淡道,从前清浅的眸子也有了点幽幽的难言之意,“再过些日子,就该我了吧。”明檀恍惚了一下,是么……雪魄也要嫁人了呢,似乎她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听你的语气倒像不愿意似的。”雪魄的脸庞半隐在湖蓝织暗竹纹纱帐投下来的影子里,话语里搀着无言的难过,“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呢?淑和姐姐和温仪姐姐嫁得早,我是没什么印象了。和睦姐姐嫁得远一些,一直没什么消息,也不晓得好不好。胧月姐姐……”她垂了垂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绘出两片鸦青色,“风烟万里地去国离家嫁了那么远。还有……灵犀姐姐,上个月回京省亲,人清减了不少,也……更沉默了。就这样……都不见澈哥哥有回来的意思。”明檀点头,其实陪伴雪魄和宫里的太后妃嫔们有些日子,她多少也听说了去年秋冬的那场事故。予澈……大概正是为了灵犀长公主,才提前赶回矩州并拖了这么久都不回京吧。“现在,我想着嫁人……真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是所有人眼中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可为什么嫁人,就这么不如意呢?但本朝,你看如我小姨平阳王妃或谨训堂妹的有多少?”雪魄蹙眉,望着藻井,上面漆红点翠的繁复花纹,乱乱地像她年少初识愁滋味的心境。明檀不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雪魄,母亲一走,又有几个官员夫人来拜访中弘王府,只是被诚伯小心地推了去。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皇后去年的话历历在耳,“趁着圣宠正盛,早点自己拿主意。”天色一寸寸地暗了下去,雪魄留明檀在芳菲殿住一晚。明檀洗过了头,她的头发偏油,一天不洗就腻忽忽的,现在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本该是小芬来擦干,雪魄却拿了丝帕,“你下去吧,孤来。”小芬有些犹豫地看向明檀,后者满不在乎道:“去吧,我正好享受一下让帝姬擦头的隆厚待遇。”雪魄笑嗔道:“真是贫嘴,那你可享受好了,擦完记得叩谢孤的大恩。”明檀的头发不似旁的贵族小姐一样蓄得老长,但是柔顺水亮,微微带了点卷曲,波浪一样好看。发上一部分水慢慢茵透了她的香云纱寝衣,隐约看见底下小麦色的肌肤,上面勒着樱红色肚兜带儿,蜿蜒而下。若是旁人,暗色的肌肤是不适宜着红的,但明檀却将这一抹红深深浅浅地映出了一种野性美,矫健地蕴藏着力量的美。“盛宁,再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雪魄的声音俏生生地从明檀背后传来。“楼兰、乌孙、大宛、高昌、清灵居,能讲的我几乎都讲了。你还要听什么?”明檀笑道。雪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什么都行,讲讲你知道的吧。”“嗯……要不讲讲我王祖父的事吧。”“也好。”“我王祖父是太宗的第五子,13岁起就随当时的端孝郡王征战西南,也算因祸得福,远离了京城是非。19岁跑了一趟西域,然后就是世人知道的了,和我皇外祖有了姻亲之定。待太宗驾崩,被封作了中弘王,从此也就逍遥天下了。每年只在京城待一个月左右,有时兴起甚至不回京城,只派人献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宝物。比如今天皇上赏给董宛仪的象牙席,除了西域和广州进贡的,王祖父自己还另献了一幅给昭舒太后。”雪魄睁大眼睛,一双妙目格外灵动,惊奇道:“真的?可是当年的昭舒太后……我听说出身有些尴尬,王叔祖又怎会……”明檀的头发已经擦干了,她笑着半倚在芙蓉塌上,取了银盘上盛放的一颗桑葚噙在嘴里,淡淡的甜味蔓延在明檀口中,“大概是因为王祖父欣赏昭舒太后的性子吧。我父王见过昭舒太后一次,说昭舒太后是水晶一样无垢的人呢。”“后来王祖父在外面闯了好些年,风流韵事不少,据说当年京城还有好事者设了赌局说会有多少女人抱着孩子上王府问我王祖父负责任。不过,王祖父一直到了三十有二都尚未成婚,隆庆帝看不下去了,做主为我王祖父挑了一个贵族小姐作王妃。”“可想而知,以王祖父的那种性格,怎么会甘愿被一个女人困住的,而且他又不大想为了这种事跟皇上对着干。所以……”明檀突然吃吃笑了起来,雪魄越发好奇和着急,推着明檀急道:“所以怎么了?别笑了,快说!”明檀好容易止住了笑,脸憋得通红,“王祖父在大婚当夜逃婚了。”“啊?”雪魄目瞪口呆,早听闻这位王叔祖放荡不羁,却没想到还居然这么……大胆出格!试问堂堂亲王,有几个敢做出在大婚当夜逃婚这么荒唐的事?这得是怎么一个人?明檀眯眼笑道:“但正所谓什么样地锅配什么样地盖,隆庆帝大概也很清楚王祖父的性格,挑的这个皇家媳妇大婚当夜受了这样大的羞辱竟也没进宫告状,当天晚上持了一杆紫薇银枪趁夜追了出去。两人你追我赶,从京城追到了南诏,又从南诏赶到了赫赫境内。”雪魄哭笑不得,这样的两个人还真是绝妙啊,又忙追问:“然后呢?可是追到了吗?”明檀摇摇头,雪魄奇怪道:“怎么会?那中弘王叔又是怎么……”“虽说没追到,但最后王祖父还是和她回了京。”“咦?这是为什么?”“因为……”明檀促狭地看了雪魄一眼,“我王祖母有了身孕啊。”“有了身孕?”雪魄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登时流霞满面,绯红如外面将开的蔷薇,“盛宁!你这人怎么……”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羞得连连顿足,连那小巧的白玉耳垂也是红通通的。“那有什么,我王祖父和王祖母已经是正经夫妻了呀!”明檀故意调笑道,但实际上她自己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烫。雪魄脸更红了,上前去呵明檀的痒,“叫你浑说!”二人闹了一会儿,云鬓乱散,困意也渐渐袭来,索性就睡在了一处。虽不合礼数,但是雪魄是芳菲殿的主人,自是她说了算。“真不知道你那王祖母叫做什么,也是个奇女子呢。”黑暗中雪魄喃喃道。“我记得,仿佛是叫慕容兰静。”明檀散开的秀发搁在了枕边,淡淡地散发出一缕幽兰香气。昏昏欲睡之际,听雪魄幽幽叹息,“若是能像你王祖母那样,也是很好的吧。”“可别……情深不寿,刚极易折,王祖父去世之时……王祖母……刎颈……相随……”明檀含糊道,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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