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选秀进行得蛮顺利的，正六品千总赵北赋之女赵锦入宫封作正七品常在，除此之外再无她人。太皇淑太妃原先最爱说道这些事，但自璟贵嫔一事之后再无言语，太后对此很是满意，只嘱咐了皇后找人好生管教赵常在宫里的规矩。那个出身极好的闻人二小姐被指婚给了青海的德安郡王世子，于闻人家是锦上添花，继宁妃又出了个世子夫人。闻人家几乎每日门庭若市，势头可与甄家符家相提并论。而宁妃，是越发沉默淡然了，终日在披香殿足不出户，不问世事。这次选秀的另两件事则是齐王又纳了一位庶妃严氏，以及晋王纳了位侧妃。“你要让王兄纳侧？”符端倚略有些吃惊，当年纾润指了吕珠为齐王侧妃以制衡朝中势力时，齐王妃是很不乐意的，如今怎么又改了主意？许怡人笑言，“是呢，所以想请娘娘参详一下。上次吕氏一进门就为王爷添了个王子，可惜妾身年纪大了不便服侍，更兼三个孩子要照料，所以想在娘娘这儿求个恩典。出身也不用多高，性情温顺就好了。”符端倚沉吟着，心里就明白了，吕氏有了王子，若不出意外，定会封作世子的，齐王妃是想借新人的势打压吕氏。她拿过几上的一个黄封册子，翻了两三页，其中有几个红笔勾上的名字，“这位严秀女不错，父亲早逝，祖父是现任从六品徐州同知。想必会是个安稳的性子。”许怡人琢磨着，从六品不是多高的官，家里人又都在徐州，来日斗倒了吕珠，她还不是任由自己掌控？念及此，许怡人温婉笑道：“劳娘娘费心，妾身在这里替我家王爷谢过娘娘了。”“这倒不必了。本宫听说你将先帝赏下的镯子送与了盛宁宗姬？”符端倚端了只莲花镏金翘碗抿了口茶水，嘴角噙笑问道。许怡人稍变了脸色，勉强笑道：“是呢，宗姬护驾有功，又保住了先帝的嫡孙女。妾身以为只有先帝赏下的那个镯子才有资格代妾身感激宗姬。”“哦，难为王妃用心了。”符端倚自是知道许怡人哪里不自在，她私下里赠送东西，却也叫旁人知道了，回去后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会小心谨慎。符端倚就是想借机扫清嫌疑，顺便敲打齐王及他背后当年支持皇长子的人。齐王不一定有什么想法，只是黄袍加身这种事谁知道呢？至于晋王，他本还没有中意的王妃人选，只是他年纪不小了，贞太妃比较着急，提出先立个侧妃，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晋王身边。这位侧妃就是端贵太妃的侄孙女。符端倚原还担心端贵太妃会认为这委屈了自家人，请安时说起这事，后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侧妃？也好，咳咳……齐家已经不是本宫刚入宫时那般昌盛了。那个孩子的父亲，也只是个五品的兵部侍中吧……咳……”她的脸色一直是病态的苍白，说一会子话就得停一下，“攀得太高，也不一定好。一旦摔下来，会比谁都跌得惨。”阳光透过六隔如意窗，稀疏地笼在端贵太妃的面容上，无端地生出某种怅然。她隐在这寿祺宫里，默默无闻。与宁妃的与世无争不同，端贵太妃更像是繁华过后凋零了得花瓣，被遗忘后覆上了岁月的尘埃。哪怕符端倚身为皇后，执掌六宫，她所知道的端贵太妃也只是药石调理，太医问诊的代名词罢了。百年后，无过是宪宗妃，齐氏。临走前看了一眼睡下了的端贵太妃，符端倚暗自唏嘘，太妃年轻时也该是个美丽的女子吧。而百年以后，自己……或甚至是合宫妃嫔都是太妃这样吧。赵常在是二月十六入的宫，与洛贵人同住万春宫。她长得并非多漂亮，只是身材窈窕，行动间颇有曼妙动人之处。原想着洛贵人是喜好热闹的人，与赵常在一起也能互相说说话，但自赵常在入宫就和洛贵人争吵不断。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只要没闹大，符端倚一向对于妃嫔口角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她如今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纾润交给她的奏折上。自从在上书房替他看过折子后，每隔几天，孙福盛就会搬来一批然后收走上一批。时至三月末，天气开始转暖。或是春天的缘故，灵素长得也快，一天换一个样，早没了刚出生那会儿的瘦弱。敬德太妃那边，庆福帝姬也三岁了，由于太后和太妃的照拂，庆福虽是废妃之女，宫里人没一个敢怠慢她的。前些日子，符端倚去看望太妃时，庆福还像模像样地俯身请安，软软的一句“母后”让人心生怜惜。这日用过了早膳，看见早莺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符端倚心知后宫出事了。一问果然。却是赵常在将洛贵人给掌掴了。符端倚大吃一惊，忙问缘由。这赵常在最喜欢小狗，内务府为了讨好新人，孝敬了一只满名贵的狮子犬，毛色柔顺细滑，根据主人的手势还能做各种动作，赵常在很是喜欢。昨日洛贵人从仪元殿回万春宫，那只狮子犬扑了上去冲撞了洛贵人。洛贵人一怒之下命宫人打死了它。赵常在一向宝贝那只狮子犬，又素来与洛贵人不合，新仇旧恨一加起来就扇了洛贵人一耳光。“那一巴掌够狠，回禀的太监说洛贵人半张脸都肿了。”早莺道。晚雁替符端倚梳着头，三尺多的乌亮长发如同绸缎一样垂落，漆黑柔顺，光可鉴人。“赵常在以下犯上，念她初入宫，禁足三月，罚俸一年，小惩大诫。至于洛贵人……”她蹙了蹙眉，“如此行事，太过蛮狠，也该戒骄戒躁了，让她替本宫抄三本宫训吧。”符端倚把玩着飞燕镜前的象牙梳，上面的齿子圆润，触手生温，泛着细腻的光泽，心下喜欢，让晚雁把它插在发间，“董宛仪身子好了么？”“早就好了，前几日还和皇上在松风亭吟诗作词呢。”“那就好，宫里论诗词，也只有她能和皇上说上几句。”这时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小卓子进来通报：“肃国太夫人符钟氏进宫来给娘娘请安了。”祖母？符端倚心下大喜，不觉含笑道：“好，让太夫人在前殿稍候。”“太好了。如此看来，太夫人的病打好了呢。”晚雁笑道，取了一支碎翡翠攒花钗，样式简约大方，“这时刚进宫时，太夫人送的，小姐戴去吧。”符端倚缓步进了前殿。殿中右首坐了一个银发如霜，神采飞扬的老妇人，头发用素银扁方挽好，手拄龙头拐杖。旁边太监道，皇后娘娘来了，老妇人起身行礼。皇后忙上前亲手扶了她起来，“祖母快请起。”符太夫人也利索，坐回去，打量了符端倚一会儿，缓缓道：“嗯，看着比去年好很多了。帝姬快半岁了吧，老身年初病着没有进宫，听闻长得很是讨喜。”“是呢，太后说长得像昭惠太后。早莺。”她扭头道，“叫凝姑把帝姬抱出来给太夫人瞧瞧。”祖母看着很精神，这叫符端倚心头宽慰不少。她自幼是祖母养大，与祖母感情格外好。老人逗了会儿曾外孙女儿，又问了符端倚最近的身体和小帝姬。最后符端倚将五小姐的事儿说与太夫人听，后者皱了眉，“玉雯那孩子自作自受！你大娘也是，竟也由着她瞎往脸上搽些乱七八糟的污秽东西！横竖我们符家有一位娘娘在宫里就不会再送旁的闺女了，如今可好，不养个一、两年的是见不了人了，这都快成外面的笑话了！”想想犹不解气，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暗骂了一句“孽障”。符太夫人平静了一会儿心神，又道：“下个月的圣寿节和天长节，你大娘如果想让你把玉雯引荐给皇上或宗室，莫应她，我已经为玉雯看了几户人家，别叫她给搅了。”“是。”符端倚恭敬应道，想起了什么问：“我前几日听说有自称皇后娘家人的在闹市酒肆里滋事儿？”太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冷道：“怕是你三堂婶几天前撵出去的人在外面胡咧咧。”“是吗，这样的话还请祖母多费心料理一下，我本出身不正，一直都是如履薄冰，若再加上这些闲言碎语，在宫里就更是举步维艰了。”符端倚担心的事终究是发生了。符家是名门大族，从开国传下来有着旁人羡慕不来的深厚底子。这样的家族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像个小型国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勾心斗角，互相倾轧，更红顶白，以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阴暗龌龊事儿绝对少不了。平日还好，底下无论怎么暗流涌动，总有一层厚冰覆盖了的，但是自从她符端倚入宫封后，这层冰就被敲开了一条裂缝，总有污水从里面溅了出来，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最终，她只得嘱咐祖母劝父亲和族人小心行事。而后去颐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一如平时，并未因为赵洛二嫔或外面传闻有所扰动。到底她曾经历过那么多，这些碎芝麻粒儿一样的小事，还不值得她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