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 me have a drunken dream

春末总是带着一股燥热，夏初的粘腻也绽露了头角。淅淅沥沥的小雨让陈念北感到有点不适，她抱着孩子在家里的小花园来回走动着。嘴里'呜呜'的逗着小逾静。生产后她在医院休养了一周左右就出院回家了。崔家自始至终都未曾有一人出现过，连句问候也没有，最后是她一个人带着小逾静出院。她心里有些担忧，很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小逾静并不是个乖巧的主，离了她的怀抱就哭闹不止。她只好整日整夜的抱着孩子，夜里也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因为是一个人带孩子，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帮忙，她连月子都坐不成。出院一周后，小逾静的尿布，奶瓶，衣服都不够。小逾静又哭闹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不舒服。她分身乏术，李琪琪又不在首尔，她只好打电话给李胜利。许久未和他通过电话，拨通电话的时候心里却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当李胜利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疲惫，向他寻求着帮助。他二话不说的把手边所有的工作都推了，只为她的一个请求。去的路上，他把孩子需要的尿布，奶粉，奶瓶，衣鞋等都买齐了。他心里着急又有点喜悦，以至于忽略了他公众人物的身份，权然不顾母婴店里营业员那奇怪的眼神。他只知道他是被她需要的，她在等他。陈念北帮小逾静换尿布，小逾静依旧哭闹着。她心疼孩子哭的小脸通红，便加快手上的动作，可越快越慌，越慌越乱。也就是这个时侯门铃响起来。她不禁吐口气，终于是来了一个帮手。几乎是冲到门口去开门，还不等李胜利说话，她一把把人拉进门帮忙给孩子换尿布。李胜利还没缓过神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棉棉的小逾静。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抱着小逾静他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小动作就伤到了孩子。他静静的看着陈念北换尿布，动作很生疏，嘴里不停的哄着哭闹的小逾静。大概是李胜利有着男人的阳刚气味，从出生到现在没接触过一个男性小逾静靠着李胜利不哭了，换好尿布就躺在李胜利的怀里睡着了。世界终于是清净了。陈念北松了一口气，“她哭闹了一个上午了，还好有你，现在终于是安静了。”她摸了摸小逾静的脸。李胜利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睡得很安稳，他端详了下，孩子有四分像陈念北，六分像崔胜贤。“取名了吗？”“取了，叫逾静。崔逾静。”陈念北说道。李胜利的目光移到陈念北的身上，他发现往日有点婴儿肥的陈念北瘦了很多，双眼的疲惫，满身的憔悴让他看着很心疼。他多想抱抱她，呵护她，然后告诉她他一直都在。“别站着了，快坐吧。孩子我来抱。”陈念北刚接过小逾静，小逾静似乎是被吵醒了开始哭了起来。刚坐下的李胜利起来又把孩子抱在怀里，出奇的小逾静不哭了。醒了的小逾静瞪着和崔胜贤一样的眼睛滋溜溜的看着他，忽然孩子笑了，抓着他的外套衣领不放。那一刻李胜利的心底有一块柔软似乎被触动了，他腾出一只手握住了那只紧抓着他不放的小手，小手在他手里折腾了几下挠的李胜利手心一痒，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就着他的笑声，小逾静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趁着孩子不闹，陈念北给李胜利倒了一杯白开水。“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要你抽空来帮我。”李胜利逗着小逾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你之间还分什么彼此。你有困难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办成。别太生分了，好歹也是同学一场。”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看房子四周，略有些凌乱，都是孩子的东西。他疑惑的问道：“你生孩子后一直是一个人带孩子？”陈念北坐到他边上，点了点头，“一个人带这小东西还真不容易，它太会闹了。”生产完的产妇一般都应该有人照顾，就算是一个女孩背井离乡的至少婆家也该有人出面，可是看样子，陈念北一点优待都没有享受到。李胜利不禁对崔家的人有了陈见，他甚至是觉得奇怪，“你这段时间该坐月子吧？”陈念北不禁苦笑的说道：“哪里有时间坐月子，孩子就靠我照顾实在是忙不过来。”“胜贤哥家里的人没有来帮忙的吗？”李胜利问道。陈念北摇了摇头，“起初怀着的时候还每个礼拜来看一眼，生完孩子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去找他们啊。你替他们家孩子也生了，他们就不管了？这是什么道理？孙女就不是他们的了？我不相信他们连孙女都不要。”李胜利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差没有一把拉起陈念北找崔家人评理。陈念北不是不想找，只是她没有脸面去找。她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她和崔胜贤法律上连婚姻关系都没有，抱着孩子站在他们家门口无非也只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为了攀高枝连脸皮都不要。她这是给崔家二老丢脸，也在给自己丢脸。“我不想闹事，孩子还小，经不起这么折腾。我就算是捍卫了自己的立场，得罪了崔家的人，我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安安分分的等着崔胜贤回来，自己把孩子带好。”李胜利恨铁不成钢，他不明白这还有什么能忍耐的，崔胜贤家里的人明显就是不管她的死活，也许根本就是不想承认陈念北和小逾静。只有陈念北还傻乎乎的要等崔胜贤。“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始至终崔家的人就没对你和小逾静有过打算吗？你这么执着就算等胜贤哥回来了又怎么样？他是能护着你，护你一辈子，然后他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或者一刀两断。你觉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好的吗？你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他的遗憾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觉得这样也是对的吗？”陈念北没想过这些，她只想过她要等崔胜贤回来，然后她就能和崔胜贤带着一儿半女的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生活细水长流，有的只是天伦之乐。她似乎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恰巧遗忘了崔胜贤的立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可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别的退路。孩子都生了，难不成为了成全他的遗憾，我就应该带着孩子离开他。那也许他依旧还是有遗憾，只不过遗憾不同罢了。有得必有失，人之常情。”陈念北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淡的让李胜利以为她根本就是不在意。可正如她所说，她能怎么办？她的无可奈何也是摆在那里的，成全了一方势必另一方要有付出。世间本就少有两全其美，又何必强求着面面俱到？无非就是在强人所难。她也许是自私的，可也是委曲求全在隐忍。陈念北不想提这件事情，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去计较崔家对她的无视，决定一个人带孩子，她不想动摇。“你去年年末回S市了？”李胜利把熟睡的小逾静轻轻的抱到摇篮里，“想着回家看看，四年没回过家了。新年是陪着我爸过的。”“你爸身体还好吧？”陈念北离开S市的时候陈父的身体还不是很好。“人年纪大了，肯定是不如以前了。但还算是硬朗，吃嘛嘛香，能走能跳。”李胜利恢复以往油腔滑调的样子。“我去看过陈叔叔和陈阿姨了。”“他们还好吗？身体还算可以吗？我那么久都没回家他们肯定气死了。”陈念北低着头低声说道。对于父母她总有着愧疚，一是自己快一年的了无音讯，二是她现在的状况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养育她长大的父母。到底不是件多光彩的事情，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看着这个曾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现如今是一个孩子的妈妈。期间相隔不过只有五六年的光景，倒是物是人非的让他总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总是在想这几年要是一场惊梦过去那该有多好。到底是妄想，那惊梦大概也只有杜丽娘才有，他实实在在的是经历了。眼前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孩眉宇间的愁容夹杂着风韵让他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他们都很好，我也告诉了他们你在首尔挺好的，有我照顾着没问题。”李胜利说道。陈念北松开皱着的眉头展颜一笑，“那就好，谢谢你。”“你又客气了，我说了你和我不要那么生分。”李胜利纠正着陈念北。以前她是他的，就算现在不是他的了，他也舍不得让她离他太远。也许他是还存有幻想。夏至日那天的傍晚，首尔出入境管理处通知她去一趟警署。她无奈只好放下刚刚吃好奶的小逾静换了身衣服，略微打扮了一下就跟着走了。她心里没底，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她被安排在一件审讯室里，面对她坐着一男一女的两位警官。按部就班，女警官先调查了她的国籍，家庭地址，家庭状况以及到韩国的时间，时长以及职业收入。当问及在韩国有什么亲戚时她告诉她没有任何亲戚。男警官就着这个问题，又问道：“这么说你是在韩国举目无亲的对吗？那你来韩国有什么相关证件证明吗？”陈念北如实的回答：“是的，我在韩国举目无亲。我因为工作关系来韩国，有公司的工作证明。我曾是赛斯国际中国区S市分部调配到首尔接管销售部副经理的职位。后来因为个人原因在去年年末辞职。”男警官又说：“那也就证明现在你是无业游民，你为什么不在辞职后不回到S市？留在韩国有什么意图。”“是的，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没有任何收入。辞职后不会S市是因为那时候我有了身孕。”“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是结婚了吧？你的结婚证还在韩国吗？你丈夫是谁？”陈念北略有尴尬的说道：“我没有结婚，我的男人在服兵役。”女警官这时候突然笑了，“陈小姐，你这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每年有那么多的男人服兵役，你又没结婚，你怎么证明你的孩子是有韩国籍的？你难不成带我们去部队把你男人指出来？你若是想骗我们随便说一个，指不定恰巧那个倒霉蛋也有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岂不是天下大乱。不过，你倒是想去也去不了，部队禁止外人随便进入。”女警官冷嘲热讽的犀利言辞扫了陈念北的脸面，陈念北不能计较，只好把委屈咽回肚子里。“我在首尔中心医院生的孩子，那天登记的是我和我男人家人的名字。你可以去察。”“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把你叫到这里来审问的。我现在可以如实告诉你，你所说的首尔医院根本没有你的名字更别说你家人。还有你以前工作过的赛斯国际首尔分部的人也说早在你发出调任申请后两天把就给你调任回了S市，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辞职，只是被调任回S市。你刚才所说的和我们调查到的证据完全不符。我们可以定论你是非法居留在韩国首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男警官毫不留情面的诉说着这些和他无关的事情。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美貌的少妇有着一分同情，九分嘲笑。这件事情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他和那位女警官的责任就是做好笔录和‘证据’来遣送她回国。能被上面人要求的可想而知他都认为是攀龙附凤不成的虚荣女人。女人对女人，尤其是普通女人对着漂亮女人总是有着嫉妒，女警官‘铁面无私’的在雪白的档案上写下了四个字---非法居留，不容得陈念北反驳。“过会儿会有人带你去入竟总部，我们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办理手续，在这期间如果有经济能力最好自己解决掉机票，否则就联系你的家人朋友给你钱准备机票。”陈念北从未想到她会被遣送回国。是她的疏忽，可是之前明明续签什么都做的很好，为什么最后所有的证据都变了样儿？她不明白是谁要害她，是谁给她做了手脚？她自问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怎么会落了这个罪名？她想起小逾静，她连忙抓住正欲出门的女警官，“我被遣送，那我的孩子怎么办？”“你的孩子会和你一起走。会有人到你家把孩子带出来交到你手上。”说罢，她拿开了陈念北的手，关上了审讯室的门。陈念北呆呆的坐在审讯室里，几乎是一瞬之间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无助，无奈。崔胜贤离开后她第一次觉得生活的希望太渺茫，也第一次想要计较崔家给予她的得失。她本不该受到这些的，她没做错任何事。而本该呵护她，保护她，安慰她的‘丈夫’却在走之前没有给她任何保障，让她无处伸冤，无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