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88
正章22年十一月,曾经的燕王室之一,吴巩自封燕新皇,煽动了近2万人在大渡河流域附接连袭击了好几处官府小城。原本驻守雅州的闻人傅桥已入京为兵部尚书,于是当地知州只得求救于清河王。大渡河流域乃峡谷地区,地势高低不平,山路崎岖蜿蜒,其间岔道颇多,转身瞬间可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有可能是悬崖深渊千万丈。又有山洞大小不一深浅难测,且洞洞相连,不知通向何方。这么个环境,吴巩乃土生土长的燕人,身为燕王室可是自幼随父母流放到新燕的边境,最是熟悉这些大渡河流域。他在山谷深处建造了香会总坛,常驻一万余人,剩下的化整为零与清河王麾下人马打起了游击战。而清河王所领军制正规不得轻易行动,面对吴巩手下人马类似太行山响马的打法陷入了被动。而吴巩带的一帮子只图金银财宝的乌合之众闲散粗鄙,哪里是清河王行阵和睦,军法严明的对手,如此双方胶着了好几个月。清河王一行如今驻扎在大桐山下,紧邻大渡河边上。大桐山地势险峻,中低四周高,标准的盆地地形,然而正因终年云雾环绕时常有阴雨相伴很少有人能看清谷内的真实面貌。这作为吴巩的根据地倒是十分合适,易守难攻,也难为他找到这么个妙地儿。尤其如今到了十二月,大雪纷飞如鹅毛,重庆府附近比之北方热一些,雪落在地上有的积成雪堆有的却融化成水,山路上便更是湿滑难行。空气间弥漫这一种潮冷的感觉,裹在身上的棉衣都被浸湿了,又很快冻成阴冷的棉絮块儿,捂在身上久了常常生起青一块紫一块的冻疮。常年戍守重庆府的将士老来都会得关节病,天气变化时浑身疼得厉害,仿佛被虫蛇反复噬咬一般。而予涵决定在今晚拿下潜藏在大桐山中的吴巩,这场战事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根据我们的探子来报,这里还有这里寅时三刻是他们戍守交接的时候,届时防守和战斗力最为松散。而且这两处因为处于较为隐秘的地方,兵力也相对而言更为薄弱了。由常思义带领1000人马结成环蛇阵埋伏在这两处待命,本王则领其余人马在前几天攻击过的谷口佯攻。半个时辰后以蓝火令为号,常思义你就开始突袭,若不能生擒吴巩,那就杀!成功后吹响号角,五短三长,我们就直接冲进大桐山。外面留八百马结为灵猴阵以防敌方有诈,一切行动只听从本王号令。一切军情密报皆以九进一形制写就,看后当场烧毁。行动日期就定在十二月十九日!”这日天色晦暗无光,连月色都是少见的毛月亮,周围模糊的一层光根本找不清咫尺内对方的脸。一切皆如予涵推演出来的天气,自子时起的大风,卷起雨雪扑向人脸,不说看清前方变化,连眼睛都睁不开。疾风越林,枯木飒飒,予涵所领5000人皆披轻甲手执长戈利剑,敛气缓步,慢慢接近前几日攻击过的谷口。阴寒的雪块儿夹杂着冷雨打在予涵脸上,让他想起曾经读过的词,“风一更,雪一更,恬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这里不是故园,却是他记忆中最难以抹灭掉的地方。曾经他和阿檀一同走过,战斗过的地方,那时的美好真的仿若梦境。然而既是梦,便终有醒来的那天,哪怕它的美好能叫人恨不能永远沉睡其中,仿佛是阿檀讲过的迷药哥罗芳。于是就像是母后和他父亲,清河王六王传情的《和七张机》,一句“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剪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她轻易地离开了自己的生命,只留下一句“青山绿水,就此相别。”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她已经是旁人明媒正娶的盛宁郡主,赫赫十一王子妃。消息是来自母后,纵使他理性地知道那是母后在断绝自己希望,阿檀嫁人当有她的无奈,甚至他明白自己不能给阿檀更多,她嫁与旁人或是移情别恋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那一瞬间他嫉妒那个可以光明正大娶她为妻的男人也深恨命运的不公。那个夜晚他一遍遍地抚挲着那柄映雪剑,篆体的“映雪”二字已经很是模糊,剑柄上挂的并非剑穗而是阿檀亲手缝制的荷包。针脚有粗有细,有紧有松,还有抽线重新绣的痕迹。他很想当面问问阿檀,究竟她是否已对自己无情?她过得到底好不好?而眼前,谷口士兵已经开始交接,他吸了口气,肺叶被冰冷的空气激得生生发疼。“进攻!”战鼓喧天,兵甲锵锵,五千精兵如同一支尖锐的利箭轻易地抹杀了前面目瞪口呆的戍守士卒,在谷口敌军尚未来得及拉起木闸门时斩断连接的绳索。训练有素的轻骑速战下,那些被吴巩临时拉起来占山为王的人根本不是予涵等人的对手,有些士兵还未来得及穿衣便被斩杀在营中。而不多时一丛璀璨耀眼的蓝火辉焰在乌云蔽天的夜空中爆炸开来,吴巩手下惊恐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清河王部署杀了进来,后面便是如予涵计算的一样。吴巩的人马节节败退,而他们离大获全胜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很多场战役通常都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变数,予涵低估了吴巩最后搏命一击的威力。他沿着吴巩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击,天边将白时竟遇上了敌方设下的陷阱。巨大轰鸣声震耳欲聋,身后的巨石碎岩纷纷滚落山坡掩埋了他们来时的路,予涵心叫不好,再回头时看到的便是两旁林立的弓箭手。粗粗估略五十余人,然而为求速度他带出来追击吴巩的人不过三十,前方又有方天画戟的近身战骑兵二十许,虽说打仗并非算术题,然而仅就敌方拥有弓箭手上自己已然处于下风。然而这许多年战场上什么样的凶险他不曾经历过?脑中转过数条方案,予涵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老马依旧健壮的扶翼长嘶,他断然喝道:“结成白虎阵,开战!”而后自襟中取出一个鸟口小哨,嘘呖呖几个急促的声响,30人的阵队顿时形成了两边,虎首试图突围,虎尾断后。曾经这是他和阿檀戍守雅州以及大渡河流域时想出来的军营暗号,以固定的几种哨声指挥小型队伍以作突袭等。而他引弓搭箭,三箭齐发,成“品”字形直取吴巩。而吴巩不曾想到予涵如此境地下尚能进攻,大惊之下左躲右闪下右肩还是让其中一支射中,顿时怒道:“来人,给老子攒射清河王!妈的!取清河王首级者,千金万户侯!”不管它这个赏是真是假能否兑现,至少杀了清河王,就是大功。于是无数箭矢如飞蝗一般扑向正中指挥士卒的予涵,他看向峭壁上射下的飞矢,弃弓抽剑,顿时身侧一道道亮若闪电的剑影环绕,那些铁头箭皆被自中削断如切豆腐。然而余下的士兵不过普通骑兵,擅长的是长枪巨斧,马上骑射。虽有百步穿杨者可两箭对射,终究抵不过万箭穿心,惨叫一声跌落马背,了无声息。敌军虽有损亡,可终究是己方更为吃紧,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更是个未知数。身边奋战的士兵不断有损耗,军心更是动摇,予涵精于战前计算,明白自己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忽然几声尖锐的鸣镝,若鹰击长空的高鸣,几个专心对准清河王的叛军未来得及反应便委顿地上,独一行鲜血若小蛇蜿蜒流出。予涵知道,她的箭术亦是出神入化,能和大漠上的盗匪周旋到底。明苑马场上她一记背射,带着少女青涩的冷锐,令予涵记忆犹新。而对面悬崖上,她一身雪青色暗纹滚白狐毛披风迎着冷冽的山风猎猎飞扬,几乎和身后层层积雪皑皑苍白融为一体。唯有深刻的五官,那双明亮而大的眼眸中是令他心中为之悸动的清冽,若寒潭碎冰藻荇浮动,冰冷的旖旎柔情,一如当年。毫不犹豫地抽箭射向敌军,修长的手指若翘兰叠加翻覆,指间微松,便是目标中箭。甚至有一箭射去同一角度钉穿了两人的手掌,手法极为刁钻。而吴巩似乎也明白来者不善,当即令弓箭手转换目标。原先射向予涵的铁头利箭顿时改变了方向,纷纷涌向悬崖边上那个雪衣女子。明檀不敢大意,连忙调转马头躲避,然而不知为何忽然伏在马背上生生呕出一口血。如此肩背上先中了两箭,她索性也就不躲了,再次拉弓瞄准予涵背后一个使刀的敌军。“铮!”“铮”几声,既是她一击得中,也是身上的鲜血若绯色曼珠沙华绽放,在白衣上显得那般触目惊心。“阿檀!”予涵目眦欲裂,一剑以刀法砍翻了眼前围攻的人,又换枪法悬挑下另一人的头颅。几招变形的剑法运用自如,剑技更是炉火纯青,然而……这不够!不够他杀退眼前的敌人,赶到她身旁!眼睛里只有她倔强地一次次撑着身子抽箭拉弓,然而他却不能不顾杀上来的吴巩手下,咫尺距离,却无法跨越!吴巩心里焦急万分,原想着在此杀了清河王以挫周王朝的威风,然而先是没想到时间会拖延那么久到现在虽然清河王部署在一点点损耗可是相比较起来还是己方更为困难。毕竟清河王损耗的部分可以向周朝求援,而他带的人都必须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地招募并且要小心不被周朝官府发现。何况到后面还出现了一个身手极为出色的女子相助,自己这里就显得左支右绌。正此时,后方传来马蹄沉重的声音,吴巩辨出应是清河王前来援助的军队,再也坐不住狠狠道:“我们走!”30人的白虎阵,血染遍地,只剩下不到一半。常思义当先冲到予涵面前,目光扫过吴巩逃跑的方向,愧疚道:“属下来迟,累得王爷受伤!敢问现在可要继续追击?”予涵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低温下银甲上的血都结成了冰,而悬崖上那个白衣女子已不见了踪迹,只余点点绯色和没了积雪裸露出来的岩石。阿檀!然而远处几乎看不到吴巩等人的踪影,他明白,这次不拿下吴巩会造成新燕多大的损失。民心动摇,边疆不稳,而他既是这里的父母官更是驻守在此的几万军队的主帅!不过是一瞬间的迟疑,他咬了咬牙喝道:“追敌!”山路虽曲折环绕,岔路许多,然而吴巩底下的人已是强弩之末,逃跑的时候哪来得及抹去痕迹?常思义的带来的援军就有三千许,一声令下两处包围,活捉了吴巩不过一个时辰,余下的交给属下押到官府送往京城刑部便是。他匆匆忙忙折回之前的峭壁之下寻找阿檀,可是天地茫茫满目苍白,哪里有那个女子雪色的身影?天际微曦,山谷间的晨光亮得刺眼,他心中越发慌乱,这么久了,她是已经离去了还是仍在雪地中?若在雪地中,她是怎么跌下来的?可……还活着?冰锥剔透锋利若长剑,山风呼啸带起野兽般的怒吼,将被积雪压弯的松柏枯木摇晃地无依无靠。青褐色的岩石僵硬地耸立着,无语地凝视着底下无边无际没有生气的白色,那个曾经精力充沛的女子是否也会渐渐失去生命?脑中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想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原该是和赫赫十一王子离京到草原上了,又为何来到千里之外的新域?若非阿檀,他早已死过千万次。被赤叶军偷袭的那次,赤叶军细作潜入安城的那次,与哈泰交手的那次,以及今日她以箭术一一将自己最棘手的弓箭手消除。抬头看着那片悬崖,计算若是从上面直接跌落的位置,十数丈深的悬壁,生还的几率非常小。目光掠过岩壁上折断的枝杈,予涵目光一亮,连忙顺着那些断枝的方向寻去。雪地上一串塌陷下去的痕迹,百步以外,雪青色的披风露出了一角。他颤抖着将手伸进雪中,轻轻抱起了那个女子,仿若当年自昭阳殿数十级台阶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生怕触动什么。一切都和当年一样,独她的脸庞瘦削不复当年的饱满,多了沉寂和沧桑。乌黑浓密的秀发原是梳成乌蛮髻,此刻松散开来,青丝披肩,夹杂着冷雪。臂弯中她的肩膀更是纤细了许多,经不起半分压力。此去经年,佳人不复风采。然而最令他痛心的是那雪衣上点点殷红,右手手指上拉弓的力气过大,血肉模糊被冰雪一冻更变得青紫化脓。怀中女子呻吟一声,幽幽转醒,涣散的目光在接触到予涵的脸庞时开始慢慢聚拢。她吃力地开阖嘴唇,干裂的唇瓣嗫嚅出声,“涵……我好想你……”予涵抱紧了明檀,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明檀身上伤势极重,必须得赶快找个地方包扎。左右顾盼,抱起她躲进了山壁的一道夹缝中,至少可以避风。这里估摸是大桐山当地砍柴人休憩的地方,地上还散落着蓬松的枯草和一些烧焦了的不知名东西。予涵转身出去攀折一些树枝回来,用随身带着的打火石点燃。又用自己的头盔盛了雪,拉开了明檀的衣带,清理伤口。有几个箭头折断在她体内,予涵抽出短匕在火上烤了下麻利地挖了出来。明檀疼得嘶嘶喘气,泪眼朦胧,额头上也冒起冷汗。予涵手上皆是她温热的血,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匕首,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她。直到最后才撕下自己的中衣,为她挨个挨个包扎起来。尽管疼,尽管不忍心,可是必须这么做,仿佛是人生,再怎么无望钝痛,也必须走下去。然而没有人想过,干脆一开始就不受伤更好,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活着,就是在凌迟着向前。“怎么样?”,予涵解开战甲,将她拥入怀中尽可能温暖她。明檀半分力气也没有,咳喘几声后,她的话语微弱几乎听不见,“什么感觉也没有,身体似乎已经不是我的了。”她凝眸于予涵的双眼,勉强牵起嘴角,“不问我怎么到的这儿吗?”予涵抵着她的额头,低语道:“江湖人自有自己的方法,但是这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明檀抚上予涵的手,她右手五指全部被包上,然而白色的绷带间还是有污血渗出,在予涵的手背上留下一抹褐红痕。她垂首,低低道:“是,我现在在你身边,却不可能……咳咳……不可能在你身边一辈子。”予涵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闪电般的光芒,似划开苍穹的霹雳,“可以,阿檀,我带你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明檀“呵”一声笑了,眼睛轻眯,睫毛若扇子一般浓密,只是声音低迷更显得整个人苍白虚弱起来,“真好……六年前,我就想……就想听你说这句话。若能回到这里……咳……只有明檀和予涵,该有多好。我在西希拜罗,没有一刻……不想念我们在雅州的那段时日,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然而话音未落,她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一行热血汨汨流下。予涵连忙捂住她的嘴,痛心道:“不要再说了,你身体撑不住。”他心里疼痛似刀绞,他珍惜得如玉如珠的女子,如今伤重成这样。到底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什么都无法给予她,是不是如今连周全都无法护得?她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仍是道:“让……让我说完……咳……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们无法抗拒这个世道所加在我们身上的命运,比如我们是同宗的兄妹,这样的命运使我们可以不顾一切地相爱,却不能因此……咳咳……因此……而伤害身边的人。你因上一代人而痛苦,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走上同样的路。离……离开你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咳咳……咳……人生道路……有……有那么多条,为什么非要选择最艰难的?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煦以湿……咳……曷不若……曷不若……相忘于江湖。我虽做不到,但是我只盼……只盼相濡以沫,不若……不若让我在江湖上永远地记着你……”一滴泪,流过她冰冷的脸颊,手轻轻揽过予涵的脖颈,她的话语轻柔若翎羽拂过,“涵,我离开你,并依然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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