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82
正章20年九月,江陵府府尹沈靖言上书陈述了将领火药走私案,一切物证皆由官兵运至京城刑部。此事非同小可,重华镇乃皇上亲指的军火生产储存府库,若非后面有位高权重的人撑腰,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倒卖军火。皇上十分着火,当即令刑部严查,甚至兵部都受到了牵连。闻人傅桥好不容易摆脱几年前的叛党言论,今日朝堂上又被皇上训斥一顿管治不严。当然皇上还记得杨肃刚下狱没多久,此时不宜打击武将太多,另一方面将德安公夫人闻人氏之子封作了世子。德安郡王去年刚去,继位者降一级,皇上此时册封德安公之子一是礼制,二则是变相地安抚闻人家。不过也看得出来皇上是下定居心要彻查此案,他听了楼归远的进言,重新任用了前刑部尚书邓荣。他因16年清河王涉嫌谋反一事中左迁至寻常知府,落差极大。然而任用他的好处就是他已经离京六年有余,与京城各个关系已然淡了不少,但是因为曾任过刑部尚书,办案经验也丰富而且有那个胆量和阅历。也确实是赏识人才,皇上以天大的恩宠笼络这位曾经清河王府的谋士,史正国现为都察院右御史,邓荣甫一还朝便是与史正国比肩的左御史。邓荣一下官职与从前相差无几,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都察院专管揪朝廷官员的错,每年明里暗里收的好处自然不少,也不是没有清廉自持如洛临君的,但毕竟是少数。不少世家都只望自己人能接下这个位置,一是官场里常年走河边哪能不湿鞋,届时有自家人照应着不至于惹祸上身,二呢,士族人情往来消耗极大,若能从都察院里混点油水出来补贴一下自然更好。可眼看邓荣这么轻松地就接下了不少人巴望着要上的位置,邓荣是首当其中,而举荐他的楼归远更是被许多世家子弟恨得牙根痒痒,若非他是雪魄长公主驸马,只怕先下他管的吏部下面人等就要甩面子给他看了。朝堂上风起云涌时,后宫也从来不是平静如水的,即便表面和乐融融,底下也是暗流汹涌。宫里的夜,无论点上多少灯火,那黑色总是浓得化不开。也或许得宠妃嫔的院落太过耀眼,使得那些卑微的暗色院落比如永巷边上格外漆黑。前面一明一灭,静静地往前移动着,再往前就是每月她必走的上德门侧门。晚雁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平底儿绣鞋上特意多裹了几层布,掩盖了走在地上的脚步声。而那走路的身形也是稳稳的,鬼鬼祟祟因为走的步子不是习惯的容易乱了手脚,按照平素走路的姿势反而是最不容易被发现。她与前面的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要对方回头她虽是可以隐藏在墙角的阴影里,但是也刚好可以看到那人走得方向和路线。自从开始查鸾鸳殿和外面的来往,她就发现了紫嫣已经不常出宫走动,反而是另一个内监小福子每月十五由上德门随送恭桶的车子悄悄出去,然后再在清晨和运水的马车混进来。而因为每月十五都是皇上驾临昭阳殿的日子,合宫宫人俱在,也就没人发现这点。晚雁低头细看地上,防止有枯叶小石子作祟,她想她基本上已经知道兰容夫人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了,只要今晚再确认一次。然而正想着,前面突然光亮一闪,转瞬就没了踪影。晚雁心下惊诧,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接近了几步。这还没到上德门,而且离下一个转弯也还有些路程,难道是风扑灭了烛火?她心里想着,不敢贸然上前,只是留在原地等着,可是许久都没有等到光亮再起。莫不是跟丢了?她心里不由得着急。正此时,身后忽然有风响,她尚未来得及回头便已失去了意识。永巷中也不过一声闷响而已,连鸦雀都不曾惊起,四周寂静得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千丈深潭,倏尔间没了影子。风摇晃起茂密枝叶,发出干枯沙哑的窸窸窣窣声响。将至深秋,几叶枯黄不堪冷风侵扰,终究垂落地上发出“嗒”地小声。随即“咔嚓”一声,被踩碎了,一双素缎绣喜鹊登梅鞋小小的,也正如它的主人,小小的一张瓜子脸,纤细的手腕被风灯一照,那莹白的肌肤上几乎能看清那上面青色的血管。她小心地看了看晚雁,头上暗色的血痕蜿蜒如小蛇地淌了下来。前头小福子过来,伸手试探了一下晚雁的鼻息,抬头小声道:“姑娘,还活着。”碧草抿着嘴儿,看了眼四周,尽力攥紧了手以止住全身的颤抖。落花紫晶耳环上缀有细细的素银流苏,直垂在肩颈上,青碧云纱对襟襦裙的领口微开,细嫩的皮肤就感到流苏摩挲而过的冰凉,仿佛幽鬼突然吹过的一口阴气。她不由得伸手打开了坠着的流苏,耳垂一松一紧,那种凉浸浸的感觉就越发明显。她身后的人是太后没错,然而既是要取得兰容夫人的信任少不得得做出些表明心志的事儿了。自从芍药被杀以后,她逐渐得兰容夫人的提拔和信任,待做完这最后一件就可以和紫嫣一般接触兰容夫人最底线的事,从而获得更多的情报。“碧草姑娘?”小福子又问了一遍,请示后面的处置。她狠了狠心,终究是道:“永巷这儿随便找口井,偏僻点丢下去。”想了想,又道:“慢着,晚雁是一品惠人,突然失踪了昭阳殿那位势必要查的。横竖也是会找到的,反不如在她身上多做出点蹭伤痕迹做出失足的样子丢池子里。”小福子问道:“那……丢哪里?”碧草目光扫过百步以外的上德门,心中已有了计较,轻描淡写道:“丢哪里也是丢,就前头的翠芜池吧,离得也近。”小福子迟疑道:“但那里不离上德门太近了?奴才每月都得从那儿过,万一昭阳殿那位察觉了……”碧草冷笑一声,拢了下宽阔的袖口,“你以为我没想到?只是现在拖到别处,若是碰到巡夜的侍卫或是别宫的就不好办了。虽然这有些冒险,可是如今也只得如此。”如此一说,小福子才照办了。她握着风灯沿宫墙角往鸾鸳殿走去,夜色掩映,偶尔一阵秋风吹过掀起她略显单薄的裙幅,在无声的四周显出空洞的沙沙声。放眼望去,红墙斑驳,浓成一团重墨的树影飒飒,仿佛女子沉入水中纠缠的秀发。那墨色越发地近,仿佛再近一点就能伸出枯槁的利爪,碧草不禁后退一步。烛火明明暗暗中看清不过是一棵树,然而这里离冷宫去锦宫不远,随风飘过隐约可以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永无休止的哭泣呜咽和喊叫咒骂声,然而细细听来,又什么都没有。也或许是阴气过重的缘故,连眼前那棵树都长得像是女人垂死的挣扎,就像是晚雁。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僵凝住了,她咬住了牙根儿,匆匆走过了这段路。许久才见到那一片熟悉的楼台水榭,以金装玉砌,琼露化池,曲折回廊与玉香楼、飞月馆、隆馨轩、浅莲阁相连。而那里隔了老远就见无数灯火以月影纱笼罩,凭那光线如何的耀眼,只留下融融的清辉似月华含笑。而月影纱本是西越贡来的珍品,一匹之价不啻百金,连颐宁宫中都不多用,更遑论旁的宫妃了。而鸾鸳殿竟以它在外头作灯罩,亦可见兰容夫人这段时日的受宠。只是碧草自己明白,兰容夫人最近这般得皇上怜惜是为何。然而尚未走进殿中,迎面便是紫嫣面沉如水地走了出来,一袭紫棠色折枝锦缎宫装显得她脸色更黑,紧紧抿着的唇角下倾几许,看得出她现下心情沉重。虽说如今得兰容夫人的疼宠,但上下礼数她依旧谦卑地一屈膝,“紫嫣姑姑吉祥。”而后怯怯问道:“主子醒了吗?”紫嫣斜乜了她一眼,似是在做判断,最终重重长叹一声,“进去吧。小姐一向疼爱你,别辜负小姐的心意。”“是。”她轻轻道,遂入内。殿中依旧挂着层层双面绣的“和合二仙”纹银线纱帷,又因珍珠安神,上缀数百颗东海产的大如拇指的珍珠。然而一路醒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定睛一看,地上一颗颗珍珠在沉黑的宫室中发出莹莹光华,仿若鲛人泪水涟涟,皆倾在了叠花玉接成的地上。而越往里面,十二扇紫檀架子琉璃围屏也歪倒在一旁,一片片琉璃残块泛着琥珀色的余辉,剔透绚烂如同圣宠易碎。几株兰容夫人素日喜爱的蕙兰亦是土散花翻,昔日空灵清幽的纤花气息奄奄地萎顿在地上,似红颜伏地哭泣。碧草俯身轻触了下已然枯萎的花瓣,担忧地撩起“百子百福”蝉翼纱帷。然而或许是先前被拉扯过,只是这么轻微的动作,它竟掉落在了碧草肩头。“谁?”,深处那张刻五彩云鸾黄花梨床上斜倚着窈窕妩媚的身影,然而短短几日那声如黄鹂的柔婉便成了疲乏的沙哑。碧草缓步上前,坐在她身旁轻轻搂住那段洁白如玉的柔颈,声轻似羽毛拂过,“是碧草。主子,您还有碧草。”“呵。”她干涩地一笑,任由碧草伏在自己胸前,那样娇怯怯地惹人怜惜,然而并没有如往常揽住她的腰身,只是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眼中依旧有一丝晶莹闪过,碧草感到额头清凉,仿佛是自她胸腔里呢喃出的声音,“那又如何?本宫失去了一个孩子。”夜里的鸾鸳殿没有上灯,看不清兰容夫人的神情,她嘴角轻轻弯起,似笑非笑,“本宫喜欢做一个棋手,将它们一个个放在最有利于本宫的位置,看它们为本宫而活。可是如今,本宫却没有本事来保下一颗棋。”碧草只是柔声道:“主子春秋鼎盛,还会有孩子的,和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主子,而碧草只会在主子身边永远陪着主子。”兰容夫人霍然吻住她的唇,有着浓烈的药香味包裹了她的周身。兰容夫人不爱用气味很重的东西,无论是熏香还是花卉,然而自小产以后不得不用的药物,却为她带来了无法消除的药香味,浓得恍若西域上贡的玫瑰醉,冷香清冽,熏人欲醉。她似乎在发泄什么,狠狠地在碧草身上找到抚慰,一点点地碾磨着,直到碧草承受不住细细呻吟出声。痛!她蹙眉睁眼,苏绣蜻蜓立荷尖上襦被撤了开,薄薄裹胸上下起伏,被兰容夫人着力一捏。“主……主子,碧草……碧草一直都……都是您的。”她的话语已然破碎成断断续续的余音,难续成调。只能自模糊泪光中看到兰容夫人顿住了身形,怜惜地吻过她眼角的泪花,那般温柔,只是她晓得温柔中总是潜藏着凌冽的审视和残忍。兰容夫人董云如就是这样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对待碧草,她却是真的长情,连二殿下都比不上的宠溺。也正是因为这份情意难得,尤其是兰容夫人,所以碧草此刻看到她失去孩子时的疼痛才会更加痛苦。碧草记得五个月前,整理内务府送来的香。有了身孕的妃嫔总有夜里睡不好的毛病,是以这次鸾鸳殿里的安息香就送得多一些。在第一个晚上焚烧那安息香时,她就发觉出了里面些微的麝香的味道。因为香料配置复杂,里面药材名目繁多,哪怕多添了一味麝香,也不易察觉。而若非当年在颐宁宫里时,槿汐嬷嬷训导她的时候特地让她辨识了麝香的味道,她也不会这般敏感。后宫到底有多少女子因麝香而小产,又有多少女子因了麝香此生与子息无望?内务府总管庞得用是皇后荐去的,她依然面上含了许谦逊讨巧的笑意,那双手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安息香添进了缠枝并蒂莲錾金铜胎熏炉。袅袅雪烟自中央的莲蓬萦纡环绕而出,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唯留一袭清雅馥郁沉在心头。厚厚的床幔里隐约可以看见兰容夫人安睡,小腹尚未隆起,里头的孩儿大概也还未成形。碧草凝睇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细白皙,指尖似是有鲜血沁出。而很快,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夭折在他母亲腹中,和她计算出来的一模一样。闷热的午后,或许要下一场大雨来消散这般的压抑。鸾鸳殿乱成了一团,帝后都赶了来,皇后似是沉痛万分,时不时以帕子擦着眼角,而皇上也是闭着眼睛,只是手紧紧握着螭龙衔珠座椅扶手,可以看见骨关节一片青白。一盆盆血水送出,兰容夫人惨白的脸色和紧紧闭上的眸子,她明知道为颐宁宫办事,为鸾鸳殿办事此生便是罪孽不可饶恕,可是在听到太医们说已经是一个成型了的男胎,快七个月居然流掉了,着实可惜,她看见那小小的一团模糊血肉蜷缩着,顿时觉得自己所为果真是下十八层地狱亦不为过。她不信佛。通明殿中的镀金大佛享着绵绵不绝的香火,可从未保佑过后宫任何人。只是在兰容夫人小产的那天,她真的去了通明殿,长跪在那里。她没有祈福更没有求老天饶恕她的罪孽,只是单纯地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念着往生咒。脑海里闪现方才得知兰容夫人小产,槿汐嬷嬷被太后遣来探望时意味深长的一瞥。而事后太医院院首卫临大人便道是因兰容夫人体虚内寒,然后又是许许多多的解释,半文半白的。皇上没有时间听,他有着万里江山要看顾,不能放太多精力在后宫。太后与皇后似乎没有认真听,而其她妃嫔高兴还来不及,自然对于兰容夫人怎么小产的也就漠不关心了,不过是假惺惺地唏嘘一二这事也就如同夏日一场暴雨,太阳出来水迹一干,没有人记得了。兰容夫人的手因为从前练过筝,所以左手食中无名三指指尖上有着琴弦磨出来的粗糙,在滑腻若丝绢的肌肤上抚过便有了奇特的刺激。碧草轻喘着仰躺在锦衾软枕之间,小臂被攒金枝暗花罗软枕上的金线磨得有一点点刺痒。秀发被汗水浸湿,披散在两肩身旁,更显得那张瓜子脸清秀小巧若白玉荷瓣。碧草忍着身子的酸疼,抱紧了兰容夫人,低低道:“主子要振作起来。”兰容夫人臻首埋在她颈窝间,冷笑一声道:“是,本宫自然不能倒下。听老爷说杨家的判决已经下来了,看在镇武侯的份上,杨肃被终身囚禁,爵位削做三等振威男爵由杨松袭承,估计再过不久庄妃也就要解了足禁。”“主子不必担心,庄妃已年近三十,如何能比得上主子正当盛年?”然而兰容夫人神色一变,那话语自唇齿间逸出越发寒冷,“是啊,庄妃年近三十,而皇后今年是正正经经的三十了,为何还能有身孕!”这话并非疑问,是真的恨意与不甘。她年轻,她貌美,她才学资历不比符端倚低,可为何处处低她一头?凭什么?碧草敛眉。与兰容夫人小产的同时,皇后被诊出了身孕,都说女子年纪大了不易妊娠,她这一胎不晓得让多少年轻却仍无子嗣依傍妃嫔眼红。兰容夫人小产,然后皇后就有了身孕,就仿佛她胎死腹中的孩儿被皇后的孩子克死的一般。碧草妩媚一笑,食指轻点兰容夫人的锁骨,“主子,奴婢倒有一个法子可以给您出出气。”“哦?”兰容夫人杏眸微眯,暗夜里樱唇吐纳的气息拂过碧草的耳侧,“但愿和本宫所想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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