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ry after Zhen Huan
Chapter 75
在大皇子赛西的大力支持以及麦当劳伯爵的组织下,第一批以行商和开辟新航线为目的的船队,带着或虚伪或敷衍或别有用心的祝福驶出了圣保利亚港湾。还没等到他们光荣回归的消息,西希拜罗迎来今年第一场新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田野上白茫茫一片,都城里也是寸步难行。平民矮楼中,不少人拿抹布堵上窗户的漏缝低咒一声“哦,老天,这该死的天气。”这时,一锅浓稠冒着白气的牛肉烂豆子汤就成了神仙般的享受,啊,若是好一点的家庭还会配上黑麦面包和烤土豆。但是在眼中只有贵族天地的上层统治者眼中,那些冻馁饥饿而死的乞丐和流民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风雪渐渐平息,这日风和日丽,连天边流云都是淡淡地微阖眉眼,碧空如洗,更似轻轻吟唱的低曲。人们迫不及待地出门将厚厚的积雪扫除,好好呼吸一下劫后余生,清新冷冽的空气。街道上重新拾起往日的热闹,然而恢弘庞大的罗浮赛皇宫却因皇帝陛下沉疴渐重陷入了长久的,虎视眈眈的寂静中。赛西与修斯亚诺的争斗日益明显,每一次一件相左都有可能成为一场政变的导火索,只是在气氛最激烈而紧张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地各退一步。大多数贵族也只是出于观望位置,这时候站在任何一队都是不明智的,他们以保守的形式在等皇帝的死前最后一次的洗牌。这很讽刺,作为一个帝国的主人,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没有人关注他怎样能快点好转,反而在期待他死后带来的利益和变动。看来中原一句最恨生在帝王家,也完全可以用在西希拜罗皇室。明檀这段时日在罗浮赛皇宫小住完全是迫不得已的,原本是来看望重病当中的皇帝舅舅。虽然她打心底里承认自己和皇帝舅舅的感情并不是如外人所以为的那样亲近,可还是想真诚地陪伴他一段时间,毕竟一个人在与病痛抗争时,周围全是利益金钱相联系的薄情亲人,这是在很可悲。然而拜这场风雪所赐,她难以回到桑菲迪亚花园,只能在这里住上三天。若是往常,她不至于那么尴尬,可是自从修斯亚诺提出求婚以来,她便是能多便躲。更不提他如今也住在罗浮赛皇宫,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的确确是十分不自在。“奥兰蒂尔殿下,皇帝陛下想要见您。”皇宫自然是一分都不想待的,听说主道上的雪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她连忙叫人备好马车准备回桑菲迪亚花园。早上匆匆地吃了点烤饼配上蓝莓酱,正在穿波西米亚羊绒披肩准备离开的时候,罗浮赛皇宫的总管迪崔拉弗夫人边过来告诉她,查尔斯皇帝已经清醒了,宣她觐见。查尔斯皇帝一个月前身体状况徒然变恶,医生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病,症状无非是身体虚弱,咳嗽不止,并伴随着偶尔的低烧。入冬以后,愈发糟糕,甚至出现了长达三四天的昏迷。高大的拱形金漆绘宗教图案大门厚重结实,繁复的花纹原该是富丽堂皇,可是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以及冰冷大理石柱的衬托下显得颓败阴寒。两盏立式蜡烛托上点燃数十支烛火,在壁纸上映出模糊的铜黄色,隐隐看见耶和华僵硬伸出的手仿佛在攫取什么。许是为了治疗方便,厚重的猩红与琥珀色相互交杂的呢绒床帐已被撤下,露出高大的镏金床头,旁边是身着白袍的医生从白皙却衰老若枯木的手臂上抽取着什么。而牧师站在房间一角,手捧黄金封面镶着珠宝的圣经喃喃念着祷词,他的面色灰白,听到门开启的声音连一丝表情变化也无。药水和湿冷的气息就是从那张宽大柔软的床渗透过来的,再精巧贵重的家具布置也变得诡异。明檀被这样的气氛怔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紧裹着的鲸鱼骨让她更加呼吸不顺。“是奥兰吗?走近一点。”一个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了过来,沙哑中透露出常年掌权形成的不容拒绝。她听话地走了过去,迪崔拉弗夫人端过一把椅子放在床边,“是的,亲爱的舅舅,您好一些了吗?”目光扫过医生放在案头的器具,上面放着两三个放血的银勺,里面暗红的液体近乎黑色,黏腻恶心地散发着连香水都掩盖不住的腐朽味道。她在清灵居也学过一点医术,皮毛而已但足够判断眼前这个老人已经病入膏肓了,难以想象,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被病痛折磨成这样。医生摇晃着手中的试剂,微微一笑道:“殿下请放心,皇帝陛下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昏迷了这么多天,如今清醒过来,已经说明病势在好转。”明檀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医生,然而他神色自若似乎再过几天皇帝就真能痊愈继续统治西希拜罗,她只好认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毕竟她只是粗通黄岐之术。皇帝费力地咳了几声,浑浊的喘气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地运作,“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是小病,每年冬天都要犯上一两回的。正好,我可爱的外甥女在,我想说几句话,唉,一些在我心里憋了好多年的话。”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层眼翳,对上明檀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仍是能清楚地看进她的心底,“你知道你母亲当时为什么要嫁到东方吗?”“听麦当劳伯爵说过。”“呵呵,麦当劳,艾德文,贝利布罗克,那个聪明的狼崽子啊,他现在应该在大学任教呢是不是?他是要教出和他一样奸诈狡猾的狐狸吗?”皇帝灰白的胡子轻轻颤抖着,“那个决定被元老院一半以上的贵族通过了,你外祖父是个老顽固,他疼爱萝茜,如果不是因为萝茜是个公主,他恨不得把整个西希拜罗都送给她做礼物。所有贵族都要求远嫁萝茜以换来丰厚的利益,超过80万金币的收入,对于西希拜罗来说是多好的交易?他不肯,这道命令迟迟不得下达,但是我也签了同意,他就不得不这么做了。再宠溺的女儿也比不上一支十字军团的威胁来得大,更何况还有整座皇宫守卫的圣殿骑士。”“我铲除了取得最高权力的绊脚石,可是万万想不到她居然还能回来,带着庞大的人脉和不输从前的精明的头脑回来了。但是这次,我不能再动她了,咳咳……她拥护我登上皇位,天知道她暗地里培养了多少亲信?我必须依赖她的财富来养这个帝国,还有那些只知道享乐的贵族长老,一旦少了他们的利益,就会立马翻脸。唉,我不喜欢萝茜,却不得不拉拢她还有她的女儿。呵,小奥兰是她的心头肉呢。”“舅舅……”皇帝无力地摆了摆手,“让我说下去……咳咳……一直看着你那样清澈得好像天使一般的眼睛,夹杂在我们血污沼泽一般的皇宫里,依旧懵懂不知,如果不说出来,圣母玛利亚也不会原谅我。”灰蓝色的眼睛里从颓败中溢出丝丝锋利似匕首的精芒,又有如怀疑时潜藏蛇信的冷腻,他试着摆出更慈祥一点的表情,可惜也不过是让他蜡黄的嘴角弯翘一点,更像是鬣狗的阴笑,“你从来就不属于罗浮赛皇宫,更不属于西希拜罗。不是因为你那酷似吉普赛人的外貌,更不是因为你的父亲,东方的亲王。而是你的眼睛,那是飞鸟的眼睛,碧海蓝天交接的颜色,足以让你和最凶猛的隼去搏斗,却不能留在黄金铸成的笼子。”“唉,我们是相互厮杀的狼,为了至高的位置,连父兄都不会放过,比如我和父亲,又比如……呵,赛西和修斯亚诺。”“咳咳……咳……让他们斗去吧,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资格享有博里坦西亚家族的全部。罗浮赛皇宫与西希拜罗,啊,它们值得任何一个博里坦西亚男人去为它付出生命。她的美丽,是胜利女神授予的无尚荣耀,是君临天下万民拜倒时看见阿波罗撒下的万丈光辉……”说到这里时,他脸上呈现异常的潮红,热情,激动,近乎狂热的感情像喷发的熔岩炙热滚烫,甚至有了力气抬起手像要攫取什么,尽管他能抓到的只是空气。医生见状连忙上前劝他服下一剂镇定剂,好久皇帝才安静了下来,渐渐陷入昏睡,明檀也就准备离开了。“真是难得,陛下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他总是被病痛折磨得非常苦恼和疲乏。”医生整理着银盘上的器具,叹息道。天空依旧晴朗,明晃晃的光线被琥珀色的窗幔遮去了大半,留在室内的只有昏暗的黑色。病人总是畏寒的,所以壁炉烧得非常旺,火苗一蹦一跳地劈啪作响,只是这不能缓解大床中央散发出来的阴冷,它唯一的作用也只是让天蓝绘芦苇与剑兰的花瓶里那束如同雪球簇拥的花儿开得更加娇艳。粉红与白色的花朵在枝顶撑开她们柔嫩的裙摆,仿佛少女带的宽阔边檐帽子,微微低头,它在轻轻颤抖。“是吗,那真是叫我难过。”她道,被那束花吸引了注意力,信步走了过去,伸手触碰那花。然而指尖与花蕊甫一接触,她浑身一僵,被石化一般无法动弹,好一会儿才干涩开口,“医生,请问这是什么花?”医生也是一怔,“哦,哦,这是牵牛,皇家温室新培养出来的。皇帝陛下病着不能外出,总需要一些新鲜的花卉来振作一下精神。”阴影让人看不清明檀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光斑打在她的下颔,可以看到她苍白的唇瓣微微抿起,如同温婉的微笑,“原来如此,真是很漂亮呢。”她走了出来,一一扫过银盘上的器皿,其中一列注射针头被放在雕花描金的木盒子中,尖端闪过点点亮光。“我对医学也有些兴趣,医生不介意过些时日来桑菲迪亚花园教课?”“啊,能做殿下的老师,是我的荣幸。”“那么……”她似是不经意地取过木盒子上的注射头,故意忽略了医生蹙起的眉头,同时也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只面上笑眯眯道:“就让我留下这个作为证据,医生可不能抵赖啊。哦,当然,我会小心的不让针头划破自己的皮肤。”又是一年白雪纷飞,紫奥城的一切肮脏与阴影皆被如柳絮翻扬的雪花遮掩住,一路走下来只留下小羊羔皮织金暖靴踩出来的脚印。倚梅园的玉蕊檀心梅含苞欲放,上林苑的内监将它养得极好,想来除夕夜晚就是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神仙境界。她幼时就极喜欢倚梅园的景致,总觉得里面的红艳盛势仿若云霞虹霓飘落人间,端地是艳丽非凡噙着清洌含芳。可惜母后不大常来,就如同柔仪殿是父皇与母后恩爱的见证,母后将它锁了起来。倚梅园更是父皇与母后初次相遇之地,那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她听几个老宫人说过,然而自父皇驾崩后,母后更是再不踏足。当然她也听说,父皇的纯元皇后也吟过这几句,也许是女人的骄傲,宁肯是第二,也断断不要和旁人相似的第一。母后总是抱着自己,笑得哀凉,“芊羽啊,你又怎么会懂呢?爱到极处,恨到极处,总是糊涂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伸手抚挲着艳若朱砂的梅花花苞,细腻的触感仿若上好的胭脂,更有连媚花奴都比不上的清馨雅香。如今她也糊涂了,冷眼看着杨家嚣张,在皇兄与松房设局时不做声地推上一把,被道道旨意深深困索在紫奥城的中间,到底她想要的是什么呢?如果持逸还在,若他还在,能告诉她答案吗?持逸,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不去记忆了,或者是刻意的忘却。再一次从心底呼出,带着拂开尘埃的陌生感,连吐出的音节也是不连贯而僵硬的。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发觉时间是那般残酷,也许有一天连清凉寺墙上的字也会被风雨洗净。曾经她以为那是心底最刻骨的悸动,如今也只留下了磨灭不掉疼痛,在记起时扯动心肺的酸涩。母后曾说,倚梅园是她噩梦与美梦的开始,因为她在这里遇见了芊羽的父亲,可惜,只是错过。冥冥间有些什么姻缘,被生生错开,剪成两段各自飞。红梅白雪交相辉映,在金粉喧嚣的宫室环绕中连成剪不断的姻缘红线,错综复杂,你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花树之后响起久违的了男声,醇厚似月下美酒,熏人欲醉,也因金沙江边领军被风沙磨砺出来的沙哑,扣人心弦,“放手。”那般的压抑和低沉,何曾是她洒脱疏朗的三哥?这些年没见,到底……到底是不一样了。良久,听得一声短促的啜泣,连哭都是这般楚楚娇憨,带着自小骄纵的傲气,“三表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哪里不好吗?姑姑说长相思当与长相守在一起,如今我虽不敢说能与姑姑比肩,可是……可是……”她如花般明艳照人的脸上赧颜羞涩,好一会儿才咬唇,扯着予涵的披风一角,跺脚道:“若……若是三表哥肯,我向姑姑求一求,她定肯将长相思赐予我的!只望三表哥垂怜……”雪魄暗自摇了摇头,茗卿当真只是个孩子,她的世界那样简单而骄横,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她要,她求一求,谁会拒绝呢?那样像当年的自己,曾经那么简单而轻狂地认为这世上因她是帝姬,只要她说,就没有办不到的。花影扶疏,看不清予涵的表情,只见他微侧身子,伸手拂过甄茗卿的头顶,声音清沉动听,却又低迷地好似难以醒来的梦,“茗儿还是个孩子,又如何懂得什么叫做喜欢?”一颗颗莹珠泪落浸湿了甄茗卿脸旁的绒毛羽缎,斑驳出深一色的灰白,“我不懂,可是盛宁宗姬就懂吗?因为三表哥喜欢盛宁宗姬,所以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旁的女子的身影了吗?”她银牙暗咬,攥紧了手中的披风,“她……她有什么好?值得三表哥你这样喜欢?甚至她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依然念念不忘?不过是和那些蛮族女子一样的狐媚……呀……”倚梅园中一片寂静,静得让人窒息,静得可以听到远处因承受不住的雪块堆压而折断的树枝的声音。渐渐的,雪魄心里也开始担忧,三哥对女儿家总是温和耐心的,然而……若是事关盛宁,她着实无法想象会如何。“这样的话,我只会听你说一次。”予涵的目光冷锐如刀锋,有兵刃搏击间具有的杀意,然而终究是无奈一哂,“若非她,我早已马革裹尸,葬身沙场。若非她,我至今仍是浑浑噩噩,不知为何而活。于旁人,或许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但是阿檀之于我,她凌驾一切,无可替代!”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道:“你还小,哪里真的懂?世人眼中,长相思当与长相守,可我只望用长相守为她的映雪剑相伴。”说罢,没有丝毫停顿,转身穿过倚梅园,渐渐远去。任由他的披风从手中一寸寸抽去,甄茗卿呆呆地看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重重花影间,许久才呜咽出声,讷讷道:“我只是喜欢你呀,我做错了什么?”“你没有错,只是甄茗卿不是周明檀罢了。”她回过头,看到雪魄从树后缓步走向自己,羞愤又委屈,终是忍不住泪盈妙目,耳边一对殷红玛瑙吊金丝坠子来回摆动,“表姐,你们都知道!你们都知道却没有人告诉我!”雪魄低头轻笑一声,唯有眼神流露出包容和理解,“你还是个孩子呵。”甄茗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脸涨得通红,道:“我不是孩子,你们所有人都道我是个孩子,可是我有眼睛有耳朵,你们却要把它堵上。你们……”她“你们”“你们”了半天,只得闭上了嘴巴,泪水在眼眶中模糊地打着转儿,还是闷闷道:“表姐,我哪里比不上盛宁宗姬呢?她又是三表哥的族妹,这是不对的啊,三表哥怎么能喜欢她呢?”雪魄目光逡巡在落雪艳梅间,菱唇微启,“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不是盛宁,所以你永远不晓得。”“我不明白。”甄茗卿茫然地看着雪魄。她扑哧一笑,弹落枝头的堆雪,看它重新在空中飘舞,“所以说,你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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