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雾浓。圆月在浓雾中,月色凄凉朦胧,变得令人的心都碎了。一群刚保完一趟镖的却没有丝毫要欣赏的意思。一来,他们做保镖的大都是粗人,做不来那种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事情;二来,保镖实在是一件耗费心力和体力的事情,现在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他们更像做的就是痛痛快快的喝一场,来庆祝事情的圆满。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佝偻着身躯从浓雾里出现,她手里提着一个样式古老的竹篮子,竹篮子上面盖着一个张厚厚的棉布,遮住了篮子里的东西。她从保镖人所在的酒家经过。“篮子里装的是什么?”有人经不住好奇的问。“糖炒栗子。”老妪满是皱纹的脸上已露出笑容:“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要不要来一斤?”“好,我们买五斤,一个人一斤。”栗子果然还是热的,又香又甜。买栗子的人却只吃了一个。刚才他的酒喝得太多,只吃了一个栗子,他已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好像要呕吐。但还没有等他先吐出来,就发现他的伙伴们突然全都倒了下去,一倒下去,身子立刻抽紧,嘴角就像马一样喷出了白沫。白沫忽然又变成了红的,变成了血!那老妪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已变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怕。“糖炒栗子有毒!”买栗人咬着牙,想扑过去,但这时他竟也已忽然变得全没有半分力气。他本想扼断这老太婆的咽喉,却扑倒在她脚下。他忽然发现这老太婆藏在灰布长裙里的一双脚上,穿着的竟是双色彩鲜艳的绣花红鞋子。就好像新娘子穿的一样。不过鞋面上绣的并不是鸳鸯,而是只猫头鹰。猫头鹰的眼睛是绿的,好像正在瞪着张放,讥嘲着他的愚昧和无知。他愣住了,想起了不久前听过的一个传说,当时他还在笑说这是无稽之谈,没想到今日就让他们遇上了。老妪吃吃的笑了,道:“原来这小伙子不老实,什么都不看,偏偏喜欢偷看女人的脚。”买栗人这才勉强抬起头,嘎声问:“熊姥姥?”相传熊姥姥是一个穿着红色秀猫头鹰的鞋子的妇孺,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出来买有毒的糖炒栗子,谁买来吃了都会死。老妪,也就是熊姥姥笑道:“傻小子,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她抬起头,望着浓雾里凄凉朦胧的圆月,慢慢的接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每到月圆的时候,我就想杀人!”买栗人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只恨不得一口咬在她咽喉上。可是这熊姥姥忽然间就已在他眼前幽灵般消失,消失在浓雾里。夜雾凄迷,月更圆了。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江重威是平南王府的总管,是个很有威仪,也很有权威的人。王府中有着很多机密重地,这些地方的门上,当然都有锁。所有的钥匙,都由他保管,所以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二三十把钥匙,走路的时候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而他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但谨慎沉着,忠心耿耿,而且一身“十三太保横练”,虽然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但无论任何人都已很难能伤得了他。他要伤人却不难。他的铁砂掌,已有九成火候,足可开碑裂石,击石成粉。王爷将钥匙交给他保管,一向都很放心的。现在他正要替王爷到宝库中去取一斛明珠,两面玉壁。今天是王爷爱妃的芳辰,王爷已答应她以明珠玉壁作贺礼。就像世上大多数男人一样,王爷对自己所钟爱的女人,总是非常慷慨的。长廊里沉肃安静,因为这里已接近王府的宝库,无论谁敢妄入一步,格杀勿论!江重威推开门时,赫然发现寒冷阴森的库房中,竟赫然有一个人。一个活人。这人满脸胡子,身上穿着件紫红棉袄,竟坐在一只珠宝箱上绣花。江重威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宝库是一个把手的非常严的地方,可谓三步一关,五步一卡,平时连只苍蝇都很少见。如今他的面前却做着一个人坐在那里绣花,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这人莫非是个鬼!”除了鬼魂外,还有谁能进入这地方?江重威只觉得背脊忽然发冷,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战。这大胡子专心一意的绣着花,就好像大姑娘坐在自己闺房里绣花一样。他绣的是朵牡丹,黑牡丹绣在红缎子上。江重威终于镇定了下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大胡子并没有抬头,淡淡道:“走进来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绣花的地方!”大胡子还是漫不经心的用针挑着手里的绣帕。江重威冷笑一声:“难道你是特地到这里来绣花的?”大胡子点点头,很认真的说:“因为我要绣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绣得出!”“你要绣什么?”“绣瞎子,秀一个瞎了眼的江重威!”江重威仰面狂笑。他只有在怒极杀人时,才会如此狂笑。狂笑声中,他的人已扑过去,双掌虎虎生风,用的正是裂石开碑的铁砂掌力。他突然觉得掌心一麻,就像是被蜜蜂叮了一口,掌上的力量竟突然消失无际。就在这时,一阵闪动的寒芒,已到了他眼前。十三太保横练,虽然是并世无双的硬功,却也练不到眼睛上的。外面的卫士突然听见一阵惊呼,赶过去时铁门已从里面关了起来。等他们撬开门进去时,江重威已晕倒在地上,一块鲜红的缎子,盖着他的脸。缎子上绣着朵黑牡丹!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相互应和,偶尔一两辆马车经过,大人牵着稚儿避过马车,挑了几个包子。就在这闹市之中,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五个年轻人哆哆嗦嗦的窝在墙角,惊恐的看着他们面前的一脸笑意紫衣女子。螃蟹发誓,如果早知道这个女子如此难缠他绝不会在山西时设计敲诈她的,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以自己敲诈失败来结束的,可谁知道从那之后走哪儿都碰到她,弄得他们都有些肝儿颤了。最初他们还打算以凶恶的嘴脸来吓唬她,可谁知这女子一点儿害怕的神情都没有,还常用她身上有毒的闪电貂来吓唬他们,久而久之他们都已经疲惫了。算算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碰见她了。螃蟹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走到女子面前:“说吧,你到底要干啥?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要头一颗,要命一套?’多熟悉的语句啊,只不过这不是奶奶的故事好不好,再加上自己要他的头和命来做什么?等着晚上做噩梦吗?寒凝儿笑着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不过我最近很无聊嘛,所以就想找你们玩玩了。”花满楼被苦瓜大师请去吃素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刚好他们五人继山西之后又闯入了自己的眼帘,刚好无聊好打发时间嘛。“姑奶奶,那你什么都不要,成天缠着我们做什么啊?”而且还不让他们出城,每每当他们以为出城后就可以摆脱她后,她居然早已在城外等着了,没办法,他们又再次跟着她回到城里。螃蟹有些崩溃。寒凝儿弹了弹自己的指甲:“无聊嘛,把你们弄来打发时间啰。话说,我有那么吓人吗,你们至于怕成那样吗?”螃蟹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倒是不吓人,只不过你玩人啊。”成天猫捉老鼠一样戏弄他们,他们也会累好不好,不过他们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姑娘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他们的命,不然他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还能和她说话。“好了,不玩你们了,我也累了。我叫寒凝儿,你们叫什么?”听到寒凝儿说不完他们了,刚刚还打哆嗦的几人立即停止了哆嗦,终于结束了。螃蟹指了指自己:“我叫螃蟹,高一点儿的那个叫大虾,胖点儿那个叫河蚌,河蚌身旁的那个叫小鱼;还有星儿。”“都是鱼类?”寒凝儿睁大了眼睛:“话说,那天那位装你娘的那个人呢?”“那就是杏儿装的。”河蚌得意的说,杏儿可是会易容术的。易容术,哟黑,和司司是同行啊。寒凝儿点点头:“你们那天为什么会选中我作目标啊?”“因为你看着人畜无害嘛。”小鱼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怯。人畜无害?这叫什么比喻,把自己和动物拿来比?其实这个也不能怪他们几个,他们从来就没有父母,几人相依为命长大,又没有什么本事,只好靠坑蒙拐骗为生;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杏儿的易容术,其实那也是她自己的瞎捉摸出来的,如果放在司空摘星的眼里,这是根本不够看得,也只能弄来骗骗不懂易容的寒凝儿。而‘人畜无害’则是他们唯一会的成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骗了人,别人用来骂他们的。“我们平时不整像你这样的人。”星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又看看寒凝儿身上质地舒服的衣裙,眼神中带着羡慕和渴望。“什么意思?”寒凝儿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不整她这样的人。胆子稍微大些的螃蟹在一旁解说着:“额,我们虽然坑蒙拐骗,那也只针对那些为富不仁的人。那天是因为大虾真的不小心摔断了腿,我们急需用钱,不然就会残废了,所以才······”“那那些富商会任由你们敲诈?”星儿摇摇头:“不会,只有那些胆小怕事的会。所以我们也会常常挨揍。”而那一次挑中了寒凝儿,是以为她一个姑娘家,一定胆子很小,可谁知道他们热错了人,她比富商更可怕。富商大不了打他们一顿,而她却不大,而是吓着他们玩。“原来如此,那你们几岁了?”“不知道,我们连父母都不清楚,就更不清楚自己的岁数了。”声音里透着一丝凄凉,寒凝儿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有家似无家,有父母却似无父母的自己,她甩甩头,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她不需要再去想。“走吧,我请你们吃饭。”似是不敢相信寒凝儿的话,大虾第一次开了口:“你刚刚说什么?”“我说我请你们吃饭,走吧。”说完,寒凝儿就走在了前面,螃蟹几人对视了一眼后,就跟在了她的身后,他们是真的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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